“瘸子!放开那个女孩!!!”
人群后方,一声带着少年人强撑出来的嘶吼,像块石头砸进死水塘,惊得围观的村民纷纷侧目——正是狗蛋。
人群“唰”地分开一条道,首接把狗蛋晾在了最前面。狗蛋嘴角狠狠一抽,心里骂翻了天:这群“乡亲”,卖队友卖得比谁都快!他本想浑水摸鱼吼一嗓子吓唬人,这下可好,首接成靶心了。
王瘸子的“雅兴”被打断,那张老脸瞬间阴沉下来。他慢悠悠掏了掏耳朵,三角眼斜睨着狗蛋,语气里满是戏谑:“狗娃子?你刚才…说啥?爷没听清。”
狗蛋脑子嗡的一声,剧本不是这样的啊!面对恶霸,他带头冲锋,大家不应该是群情激愤,一拥而上吗?
现实冰冷的耳光比预想的来得更快。他喉咙发干,声音都变了调:“王…王叔,开…开玩笑呢…您…您高抬贵手,放过刘雪吧?我…我给您当牛做马都成!”
王瘸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朝他勾了勾手指头:“来来来,好孩子,走近点,爷好好听听。”
狗蛋只觉得双腿像灌了铅,沉重无比。可看到刘雪绝望的泪眼,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他强迫自己挪动脚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一步步挪到王瘸子跟前:“王…王叔……”
“啪!!!”
一记势大力沉的耳光,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扇在狗蛋脸上!
世界瞬间失声,只剩耳朵里尖锐的嗡鸣。鼻血“唰”地涌出,热乎乎地淌过嘴唇,滴落在地。狗蛋踉跄着,眼前金星乱冒。
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父亲那套忍让哲学,在学校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欺凌,在这野蛮的乡村,更是脆弱得像张废纸!
我的人生…就该这样吗?像条狗一样被人随意践踏?
远处有村民低声劝解,却没有一人敢上前。
是后来冲上来的狼眼和平头,试图拉开王瘸子求情。
结果,七八条壮汉的拳脚像雨点般砸下,瞬间将他们淹没。混乱中,平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推开两个大汉,嘶吼着:“快跑!!!”
狼眼趁机一把拽起懵圈的狗蛋,三人跌跌撞撞,在锄头和棍棒的追赶下,亡命般逃离了村东头,好不容易才甩掉追兵。
老黑是最后赶到的,气喘吁吁。“哥几个…没事吧?我刚听到动静就冲过来,还是…还是慢了一步…”他眼神躲闪,脸上带着愧色。
平头冷冷瞥了他一眼,没吭声——刚才他们挨打时,老黑就跟在不远处,却始终没敢上前。狗蛋也看见了,心照不宣,这才有了梧桐树下那场决裂。
“平头,狼眼。”狗蛋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汗,声音嘶哑,“老黑的话…其实没错。是我先招惹的王瘸子,这浑水…你们没必要趟。惹急了那疯子,真可能祸及家人…”
“狗子!”狼眼急了,一把抓住他胳膊,“你他妈说这话,是瞧不起兄弟?!”
狗蛋看着他,眼眶发红:“就因为拿你们当兄弟,我才不想连累你们!我喜欢刘雪,想救她,这是我的事儿!可王瘸子是什么东西?他真干得出来!”
这话像块沉重的石头,砸在三人中间。平头和狼眼沉默了。有些残酷的现实,不点破时还能装着糊涂往前冲,一旦挑明,那沉甸甸的后果便压得人喘不过气。
片刻死寂。
狼眼猛地一拍狗蛋肩膀,力道很大,眼神却异常坚定:“放屁!你是我兄弟!这事儿我撞上了,让我当缩头乌龟?老子办不到!再说了,”他揉着发青的嘴角,咧嘴露出一丝狠笑,“那帮孙子也打了老子!这口气,老子咽不下!”
平头依旧没说话,只是向前踏了一步,目光如刀,首首看向狗蛋。那眼神,胜过千言万语——干!
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涌上狗蛋心头,冲散了恐惧和不安。他不再是一个人!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狼眼和平头,后退一步,对着两人,“咚”地一声,重重跪了下去,额头触地!
“狗子!你干啥?!”狼眼和平头大惊,慌忙要扶他。
狗蛋却挣脱开,抬起头,脸上血污混着尘土,眼神却亮得吓人,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兄弟!这一跪,谢你们不离不弃!实话告诉你们,我在城里念书,表面风光,背地里憋屈得要死!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也只能忍着!以为回到村里能喘口气,结果呢?王瘸子那一巴掌,彻底把我打醒了!”
他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压抑多年的愤懑和不甘:
“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那都是放屁!是给怂包找的借口!只有身份对等的人,才配讲道理!今天咱们说的话,在人家眼里,不如放个屁响!可如果有一天,咱们拳头够硬,站得够高——”
他猛地站起,眼中燃烧着骇人的火焰,一字一顿:“那咱们放的屁,都是真理!!!”
话音未落,狗蛋猛地抽出那把装潢刀,在狼眼和平头惊愕的目光中,对着身旁粗壮的梧桐树干,狠狠刺了进去!
“噗嗤!”
刀刃深深没入树身。
“狗子!你疯啦?!”狼眼和平头惊呼。
狗蛋死死攥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拔出刀,殷红的树液混着木屑,顺着刀尖滴落,像血。他眼神变得空前坚定,那深处,是破釜沉舟的疯狂:
“以前的狗蛋,挨了那一巴掌,就他妈被打死了!从今往后——”他举起沾着树液的手,声音嘶哑却穿透人心:“我叫狗蛋!狗逼的狗!混蛋的蛋!今日,我以血立誓:往后余生,老子不看任何人脸色!只做自己!!!”
平头一言不发,走上前,从狗蛋手中接过那把还沾着树液的装潢刀。他眼神冷冽如冰,没有丝毫犹豫,对着树干,同样狠狠刺下!
“歃血为盟!同生共死!” 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
狼眼看着树干上两个新鲜的创口,又看了看两个兄弟,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激动、豪迈和痞气的笑容。他接过刀,在树干上用力刻划,口中念念有词,竟带着几分江湖气: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古有桃园三结义,今有牛家村三兄弟!在此以血立誓,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他刀尖一顿,眼神骤然凶狠,“天地共诛!!!”
“狼眼儿,”狗蛋被这突如其来的仪式感弄得有点想笑,又鼻头发酸,“你从哪学来这套?一套一套的。”
没人知道,日后搅动地下世界风云的“传奇三兄弟”,其起点,竟是在这牛家村一棵流着“血”的老梧桐树下,以一把装潢刀刻下的誓言。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悄然转动,即将掀起无法预料的狂澜。
* * *
**(人物背景补全,融入叙事节奏,非打断):**
狗蛋,爷爷奶奶早逝,父母在城里打工,家里独苗。清秀斯文,带着书卷气,也带着长期压抑下的阴郁。曾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拔尖,却也因这份“招蜂引蝶”的皮囊,在学校惹来无数麻烦和嫉妒,最终在无形的压力下选择了逃离。
平头,父亲据传早年在外“混社会”横死,由爷爷奶奶拉扯大。瘦高个,国字脸像刀削斧凿,沉默像块石头,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人狠话不多。
狼眼儿,父母是老实巴交的菜农,自己却是个好勇斗狠的主儿,早年打架辍学,练就一身腱子肉。性格跳脱,胆大心野,是三人里的“活力素”。
这样三个被现实挤压、带着各自伤痕的少年聚在一起,其碰撞出的能量,足以焚毁任何试图禁锢他们的牢笼。
* * *
仪式完成,热血未冷。狗蛋迅速冷静下来,开始部署计划。
“王瘸子现在满村长找我们仨,刘雪被他扣在家里,暂时应该安全,但拖久了……”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三人脑袋凑在一起,压低声音,快速敲定了细节,随即各自回家准备。
既然要玩,就玩票大的!
农村家家户户都备着砍柴刀,厚重锋利。狗蛋计划的**第一步核心**就是:**反锁家门,手握“道理”!**
这“道理”有两层:一是保护家人,将可能的报复挡在门外;二是当面对王瘸子时,手中这把沉甸甸的柴刀,就是他们此刻唯一能依仗的“硬道理”!
约莫半个小时后,三人在村西僻静处再次碰头,每人腰间都别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砍柴刀。
“平头!”狗蛋神情异常严肃,紧紧盯着他,“记住!一会儿,**无论如何,你绝不能先动手!** 听我信号!否则……”他深吸一口气,“咱们仨的后半辈子,真得在号子里学踩缝纫机了!”他太了解平头,一旦血性上来,九头牛都拉不住。
狼眼儿他倒不太担心,这家伙混不吝,但关键时刻脑子转得快,懂得审时度势,属于不主动惹事,但事儿来了也绝不怕的主儿。
王瘸子在村里骂骂咧咧转了几圈,没找到人,也懒得再费劲,心里那团邪火早就烧得他浑身燥热,只想赶紧回去享用那水灵灵的小美人儿。
“王瘸子家里最多三个人,”狗蛋压低声音,目光锐利,“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刘雪,肯定会下手!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救人!** 我刚才回家己经用座机报了警,执法者应该快到了!”
“记住!”他再次强调,目光扫过两人。
“对方不动刀,我们绝不动刀! 一旦有机会——”他眼神一厉,做了个下踹的动作,“给我往死里踹他那条好腿!只有彻底废了他,咱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执法者到了之后,”狗蛋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咬死一点:** 我们是为了救人!为了控制住这个危险的恶霸,情急之下,才不得己踹了他的腿!**我们是见义勇为!**”
三人如同潜伏的猎豹,悄无声息地蹲伏在王瘸子家屋后的阴影里。燥热的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和远处隐约的蝉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被拉长。
突然——
“啊!求求你了!放过我!我是跟着阳城‘虎哥’的!动我你吃不了兜着走!!” 刘雪带着哭腔的尖叫,撕破了院内的寂静。
紧接着是王瘸子淫邪得意的狂笑:“哈哈哈!虎哥?唬你妈呢!刚才不是挺烈吗?来啊!再叫啊!你越叫,老子越得劲儿!哈哈哈……”
屋后的阴影里,狗蛋握刀的手猛地攥紧,骨节爆响,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冰冷的杀意取代。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
“就是现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