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再次行进,气氛却截然不同。
蛮兵们敬畏地对待这位副汉使,不敢有丝毫怠慢。
云靖不再与水溶并骑,反而策狼靠近黛玉所在的马车侧翼,隔着车窗,状似随意地搭话:
“林副使方才验尸手法精妙,不知师承何处?中原闺秀,竟有如此胆识见识,令本王大开眼界。”
黛玉端坐车内,目不斜视,声音清冷疏离:“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摄政王过誉了。”
“哦?” 云靖挑眉,兴致更浓,“本王观副使气度,绝非池中之物。这蛮荒之地,风雪苦寒,委屈副使了。
待到了王庭,本王定当设宴,为副使洗尘压惊。”
“职责在身,不敢劳烦摄政王。” 黛玉冷淡回绝。
水溶策马靠近,冷硬的声音插入:“摄政王,前方路险,请专注行程。” 他眼神如冰刃,扎向云靖。
云靖哈哈一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王爷说的是。”
他深深看了黛玉一眼,终于策狼回到前队。但那目光,如同烙印,带着志在必得的温度。
数日后,蛮部王庭。
粗犷的石堡矗立在苍茫雪原上,旌旗猎猎。迎接仪式盛大而充满异域风情,却也透着审视与疏离。
探春被引入专门准备的房间“休养”,实为软禁。水溶与黛玉作为使臣,被安置在紧邻的客帐。
当晚,云靖果然设下盛大晚宴。
巨大的石殿内篝火熊熊,烤全羊油脂滴落,酒香浓烈。
蛮部贵族齐聚,目光或好奇、或轻蔑、或惊艳地聚焦在水溶与黛玉身上。
云靖高踞主位,举杯致意:“恭迎郡主、北静王、林副使!愿此宴,化干戈为玉帛,固我两部盟好!”
他琥珀色的眸子,却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黛玉清冷的侧颜上。
水溶面无表情举杯回礼,黛玉探春端坐其侧,仪态端庄。
酒过三巡,气氛看似热烈。一名身材魁梧、满脸大胡子的蛮部大将起身,端着巨大的酒碗,摇摇晃晃走向水溶,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挑衅:
“北静王!都说你武功盖世!我巴图…不服!来!干了这碗!再跟我比划比划!让大伙儿看看…嗝…中原王爷的斤两!”
殿内瞬间安静,目光聚焦。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若水溶不接,有损国威;若接,在对方地盘,恐有陷阱。
水溶眼神一寒,正欲起身。
“巴图将军豪气!” 黛玉清越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
她盈盈起身,端起自己面前小巧的银杯,“王爷一路劳顿,不胜酒力。这碗酒,玉儿代饮,权当敬将军豪情,如何?” 她姿态从容,目光清澈,毫无惧色。
巴图一愣,看着眼前绝色佳人,酒意上头,哈哈狂笑:“美人敬酒?好!好!干了!” 他仰头咕咚灌下烈酒。
黛玉亦举杯,姿态优雅地将杯中奶酒饮尽。动作行云流水,气度从容不迫,让巴图一拳打在棉花上。
水溶紧握的拳微微松开,看着身侧那抹纤细身影,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骄傲、担忧,以及因她吸引全场目光而翻腾的醋意与情蛊躁动。
云靖将一切尽收眼底,琥珀色的眸底暗芒涌动。
他朗声笑道:“林副使好胆色!巴图,还不谢过副使?”
巴图悻悻归座。殿内气氛重新活跃,但暗流更甚。
宴会尾声,变故陡生!
“呃……” 主位下首,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贵族突然捂住胸口,脸色瞬间涨红发紫,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噗!”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溅在面前的烤羊肉上!那血竟是诡异的暗紫色!
“格根长老!” 惊呼西起!
老格根双眼圆瞪,充满痛苦与难以置信,手指颤抖地指向…指向主位的云靖?!
喉咙里发出怪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随即头一歪,气绝身亡!身体僵首,嘴角竟也残留着一丝与塔娜死时相似的、极其僵硬诡异的弧度!
“又是诡笑!”
“雪魅!雪魅又来了!”
恐慌瞬间炸开!蛮部贵族们惊惶失措,尖叫连连!
萨满突然惊恐地跪地向黛玉祈祷。
云靖猛地站起,脸色铁青,眼中怒火与惊疑交织!
这次死的,是他安抚主和派的关键人物!而且,死前竟指向他?!
他目光瞬间射向黛玉和水溶!这次,嫌疑似乎指向了他自己?!
水溶己护在黛玉、探春身前,长剑半出,眼神锐利,扫视全场,寻找蛛丝马迹。
探春紧紧抓住黛玉的手,似乎吓坏了。
黛玉则死死盯着老格根喷出的那滩暗紫色血液,以及他面前那盘被血污染的烤羊肉,还有他僵首手指的方向…大脑飞速运转。
又是无伤?又是诡笑?但这次有血迹!指向性动作!死在众目睽睽之下!目标…是云靖?还是嫁祸?
时机…恰在宴会尾声,人心松懈之时!
“保护摄政王!” “封锁大殿!谁也不准离开!”
云靖亲卫厉声呼喝,刀剑出鞘,寒光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