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宝玉处。
宝玉被袭人、麝月“软禁”数日,形容憔悴,眼神空洞,如同失了魂的偶人。
他满心满眼都是黛玉暖阁那扇紧闭的门,黛玉那句冰冷的“黄泉路冷…我与紫鹃…自会同行”如同魔咒,日夜在他耳边回响。
他觉得自己的一部分己经随着紫鹃的血和黛玉的绝望死去了。
“二爷…您好歹用些粥吧…” 袭人心如刀绞,捧着温热的粥碗,声音带着哭腔。
宝玉恍若未闻,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婆子们刻意压低的、却难掩兴奋的议论:
“…听说了吗?大喜事啊!”
“…真的定了?宝二爷和林姑娘?”
“…可不是!老太太亲自说定的!亲上加亲!”
“…这下可好了!省亲别院的银子有着落了!林姑娘那嫁妆…”
“…嘘!小声点!别让二爷听见…他这些天…”
婆子们的声音渐行渐远,却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怡红院炸响!
宝玉呆滞的眼珠猛地转动了一下!
他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倏地坐首了身体!
“袭人!麝月!” 他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们…她们刚才说什么?!什么定了?!什么林姑娘…嫁妆?!”
袭人和麝月对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极其复杂。
她们也听到了风声,正犹豫着该如何告诉宝玉。
袭人看着宝玉眼中那骤然燃起的、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希冀光芒,心中一酸,知道瞒不住了,低声道。
“二爷…是…是老太太和太太…给…给您和林姑娘…定下亲事了…”
“定亲?!我和林妹妹?!” 宝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狂喜!
巨大的冲击让他首接从榻上跳了下来,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真的?!是真的吗?!林妹妹…林妹妹她答应了?!”
“是…是听太太房里的周瑞家的说的…老太太亲自去说…林姑娘她…应了…” 麝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担忧。
她总觉得,那位姑娘的反应…不该如此。
“应了!林妹妹应了!” 宝玉猛地抓住袭人的肩膀,力道之大让袭人痛呼出声!
他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憔悴的脸上瞬间涌上病态的红晕。
“她应了!她心里还是有我的!她不是真的不要我!她只是…只是太伤心了!紫鹃…紫鹃走了…她需要我!她需要我!”
他语无伦次,巨大的喜悦冲垮了连日来的绝望,让他陷入一种狂热的亢奋!
“快!快给我更衣!我要去见林妹妹!我要去谢她!我要告诉她!我以后一定好好护着她!再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宝玉激动得手舞足蹈,就要往外冲。
“二爷!二爷您冷静点!” 袭人和麝月死死拉住他。
“老太太吩咐了!让林姑娘静养!您现在不能去打扰她啊!…”
“我等不了!我现在就要见她!” 宝玉哪里听得进去,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法遏制的热流在胸中奔涌,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奋力挣扎,力气大得惊人。
“放开我!我要去见林妹妹!她应了!她应了我了!” 他狂喜之下,竟一把扯下颈项上那片刻不离身的通灵宝玉,狠狠摔在地上!
“什么劳什子!都是它误我!害我差点丢了林妹妹!如今林妹妹回心转意了!要它何用!”
玉坠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袭人麝月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去捡那命根子般的玉。
晴雯捞起门帘,正看到宝玉猛往外冲,忙拉住宝玉。
“现在去看林姑娘,也要收拾好自己,二爷您现在披头散发,林姑娘等下又会不开心的”晴雯忙说。
宝玉猛然一怔,“是的,赶紧帮我更衣……”眼神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林妹妹!林妹妹!我来了!宝玉来了!”
他一路狂奔向潇湘馆,眼中只有那紧闭的馆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林妹妹应了!她愿意嫁给他了!这一定是紫鹃在天之灵保佑!他要把这好消息告诉紫鹃的灵位!
他要守着林妹妹,再也不离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