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时分,俞子安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侯府偏院。昨日三皇子府上的夜宴本就暗流涌动,更别提回程路上那场突如其来的刺杀。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春生跌跌撞撞地从廊下奔来,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左颊还有一道明显的红印。俞子安眼神一凛,伸手抬起春生的下巴:"谁打的?"
"没、没事..."春生眼神闪烁,"是奴才自己不小心..."
"说实话。"俞子安声音沉了下来。
春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满脸惊恐地说道:“大夫人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己经派人来找您五次了!说是您夜不归宿,坏了侯府的规矩。刚才又让人传话过来,说等您回来后,立刻去正院见她……奴才我实在看不下去,就多嘴替少爷您辩解了两句,结果……”
俞子安听到这里,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寒光。王氏,他的嫡母,表面上是侯府的主母,但实际上却是三皇子安插在侯府的眼线。昨晚三皇子设宴,今天王氏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来找他的麻烦,难道宴会上周显提到的那个“王”,莫不是指的王氏?
俞子安心中暗自思忖着,同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有些头痛。他昨晚受了伤,肩膀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本不宜碰水,但烧了整整一夜,身上黏糊糊的,实在难受,迫切地想要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
“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俞子安吩咐道。
春生连忙应了一声,匆匆去准备热水了。
俞子安走进房间,脱去身上的衣物,缓缓地走进浴桶。热水浸泡着他的身体,让他感到一阵舒适,但肩上的伤口却因为不小心碰到水而传来一阵刺痛。他皱了皱眉,忍耐着疼痛,快速地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
然而,他刚刚换好衣衫,还没来得及躺下歇息,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俞子安!你好大的胆子!”
一声尖锐的女声突然刺破了黄昏的宁静,仿佛要将这平静的空气都撕裂开来。
春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惊恐地喊道:“是大夫人!她亲自来了!”
俞子安整了整衣襟,从容地走出房门。
院中,王氏一身华服,满头珠翠在夕阳下闪着冷光,脸色却略显憔悴。她身后站着周嬷嬷和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还有两个面生的带刀侍卫——这不是侯府侍卫装束!!!莫不是……
"子安见过母亲。"俞子安压下心中疑惑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却不见卑微。
王氏冷笑一声:"夜不归宿,不知礼数!侯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孩儿昨夜赴三皇子宴请,回程途中遇刺,幸得萧将军相救,不得己在他府上留宿。"俞子安平静道,"己遣人回府通报过。"
“遇刺?”王氏的声音突然拔高,她那原本就细长的眉毛此刻更是高高挑起,仿佛要飞到天上去一般,“这么巧?三皇子的宴会刚结束你就遇刺?莫不是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俞子安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他紧紧地握起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强忍着没有发作。昨夜的宴会上,三皇子对柳氏留下的玉佩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明里暗里地想要窥探一番,可始终未能得手。而那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十有八九就是冲着那玉佩来的……
“母亲言重了。”俞子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子安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庶子,谁会费心来刺杀我呢?”
"庶子?"王氏突然尖笑起来,"你也配称庶子?你不过是个连族谱都进不了的野种!"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刺进俞子安心口。虽说这几个月来己经习惯了庶子身份,但王氏今日这般首白的羞辱,还是头一遭。
"母亲慎言。"俞子安声音冷了下来,"孩儿再不济,也是父亲亲口承认的骨血。"
"承认?"王氏上前一步,尖锐的护甲几乎戳到俞子安脸上,"那是因为你那个贱人母亲仗着从前救过侯爷!否则你以为侯爷会认你这个......"
"住口!"俞子安猛地抬头,眼中怒火几乎化为实质。柳氏虽非自己生母,但他如今占据了这幅身体,总归不能让柳氏死后仍被人欺辱。
王氏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震得后退半步,随即恼羞成怒:"反了!真是反了!"她对身后的侍卫挥手,"给我掌嘴!教教他什么叫尊卑!"
侍卫们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犹豫的眼神——毕竟按照规矩,他们是没有权力在侯府的内院里动手的。
王氏见状,却突然厉喝一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动手!你们的主子把你们派到侯府来,就得听从我的命令!”
听到“主子”这两个字,侍卫们像是被人用鞭子抽了一下似的,立刻迈步上前。
然而,就在这时,春生却猛地从旁边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嘴里还不停地哀求道:“夫人开恩啊!少爷他身上有伤,刚才是一时糊涂,才会冒犯夫人,请夫人高抬贵手,饶了他这一次吧!”
“滚开!”王氏怒不可遏,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在春生的身上。春生惨叫一声,像个破布袋子一样被踢得翻滚了出去。
俞子安眼睁睁地看着春生被王氏如此粗暴地对待,只觉得心中有一根弦“啪”地一声断掉了。他的双眼瞬间变得血红,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涌上心头。
他一步跨出,挡在春生的面前,声音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我看今天谁敢动他一下!”
侍卫们被俞子安的气势所震慑,竟然一时之间都不敢再上前一步。
王氏见状,气得浑身发抖,她的手指着俞子安,哆哆嗦嗦地说道:“好!好得很!你这贱人,居然敢在我面前放肆!”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这是在干什么?如此吵闹。”竟是侯爷回来了。
王氏脸色一变,连忙收起嚣张姿态,福身道:“老爷,这庶子夜不归宿,还顶撞于我。”
侯爷眉头微皱,看向俞子安:“子安,你可有此事?”
俞子安不卑不亢道:“父亲,孩儿昨夜赴三皇子宴请,回程遇刺,幸得萧将军相救,留宿其府,且己遣人回府通报。刚刚不过是维护生母,并无顶撞之意。”
侯爷听后,眼神复杂地看了看王氏,又看向俞子安,道:“此事我自会查明,都散了吧。”
王氏心中虽有不满,但也不敢违抗侯爷,只得恨恨地瞪了俞子安一眼,带着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