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宫墙披上黛青色纱衣。小燕子握着那张字条,指尖反复着墨迹,耳尖的红晕始终未消。她胡乱将未抄完的课业塞进抽屉,提着裙摆就往梅林跑去,发间珠钗随着步伐叮咚作响,惊起几只归巢的麻雀。
梅林深处,沈廉之负手而立,玄色衣袍在暮色中宛如泼墨,肩头落了几片早开的梅瓣。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月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边,手中捧着的白玉盏里,琥珀色的茶汤正腾起袅袅热气。
“这么着急?”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将茶盏递过去,“尝尝,新制的梅花酿。”
小燕子接过茶盏,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清甜的梅香混着酒香萦绕鼻尖。她轻抿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抬头却见沈廉之正专注地望着自己,目光灼灼,让她险些呛到。
“沈、沈廉之,你说要给我看的东西呢?”她慌忙转移话题,耳尖泛红。
沈廉之却不着急,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缓缓展开。月光下,画中女子身着藕荷色襦裙,倚在雕花窗前执笔作画,眉眼间尽是灵动,正是小燕子午后偷懒时的模样。
“你、你何时画的?”小燕子瞪大了眼睛,脸颊烧得滚烫。画中女子的神态栩栩如生,连她咬着笔杆发呆的模样都被勾勒得细致入微。
沈廉之收起画轴,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从你第一次闯到我书房,把墨汁泼在我砚台里的时候。”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眷恋,“那时候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鲜活的人。”
小燕子的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腔,她后退半步,却撞上身后的梅树。枝头未开的花苞簌簌落在她发间,沈廉之伸手替她拂去花瓣,指尖擦过她发烫的脸颊,带着若有若无的酥麻。
“其实今日那些宫女...”沈廉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懊恼,“是我让她们在窗外守着,本想等你抄完字,便带你去看梅林的夜灯。没想到...”他的声音渐弱,难得露出几分局促。
小燕子怔住,心中酸涩与甜蜜交织。她攥紧手中的茶盏,鼓起勇气抬头:“那...那淑妃娘娘的宫女送糕点又是怎么回事?”
沈廉之哭笑不得,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那是淑妃娘娘托我转交的,说是你上次在御花园救了她的猫。”见小燕子依旧鼓着脸颊,他忽然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
梅林深处,一盏盏宫灯次第亮起,如星子坠入人间。小燕子望着沈廉之被灯火映得温柔的眉眼,忽然觉得,被他“欺负”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
沈太傅你总是欺负我
忽有夜风起,梅林间宫灯轻晃,光影在两人脸上交错明灭。小燕子攥着空茶盏,喉间像是被梅花酿烫着了,又酥又麻说不出话。沈廉之却似存心逗她,修长手指捏起她发间飘落的花苞,指尖擦过耳垂时故意顿了顿。
"下月十五..."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往日低沉几分,"慈宁宫设了灯谜宴,皇上下旨让适龄的宗室子弟都..."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夜色:"沈太傅!御书房急召!"
沈廉之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他将画轴塞进小燕子怀中,压低声音道:"等我。"转身时玄色衣摆扫落几片梅花,转瞬便消失在宫灯蜿蜒的回廊尽头。
攥着还带着体温的画轴,小燕子望着空荡荡的梅林发怔。夜露渐重,沾湿了裙角,她才惊觉手中茶盏不知何时己盛满清水——原是沈廉之方才趁她不备,悄悄将梅花酿换成了温水。脸颊骤然发烫,她跺了跺脚,却不小心踢到树根下的陶罐。
"叮铃"一声脆响,陶盖掀开,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桂花糖糕。罐底压着张素笺,沈廉之的字迹力透纸背:"若嫌我欺负你,明日便还回来。"
小燕子攥着被捏皱的糖糕,在廊下来回踱步。忽听门内传来争执声,她悄悄凑近,却听见沈廉之清冷的嗓音混着怒意:"臣自有分寸!皇上不必再提指婚之事!"
"胡闹!"皇帝的呵斥震得窗纸轻颤,"淑妃胞妹贤良淑德,与你..."话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小燕子吓得后退半步,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沈廉之不知何时出了门,广袖下藏着的青瓷瓶晃出一抹水光,瓶中斜插着半开的红梅。他垂眸望着她涨红的脸,忽然轻笑出声,将梅花簪进她鬓边:"偷听墙角的毛病,该罚。"
话音未落,御书房门"吱呀"打开,皇帝望着纠缠的两人,捻着胡须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小燕子浑身僵硬,却见沈廉之不慌不忙地行了个礼:"臣正欲向皇上请旨——"他顿了顿,指尖勾住小燕子的袖口,"收个关门弟子。"
回廊上的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惊飞檐下两只白鸽。小燕子望着沈廉之耳尖不易察觉的红晕,突然觉得,被他"欺负"的日子,大抵是要长长久久地过下去了。
突然,小燕子像一只灵动的小燕子般转头,对着乾隆俏皮地捏了捏拳头,嘴娇嗔道:“皇阿玛,沈太傅可是我的未来驸马可不能让什么淑妃的胞妹给抢走哦,哼哼!”
乾隆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你个小燕子,倒是首率。”沈廉之也没想到小燕子会这般首白,耳尖的红晕更甚,却也大方地站在原地。
乾隆看了看沈廉之,又瞧了瞧小燕子,捻着胡须道:“朕本想着淑妃胞妹与沈爱卿也算般配,不过今日看来,你们二人倒是情投意合。”
沈廉之忙跪地,“皇上,臣心悦小燕子姑娘己久,还望皇上成全。”
小燕子也跟着跪下,眼巴巴地看着乾隆。
乾隆笑着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朕便之美。沈爱卿,朕就将小燕子许配给你,择个良辰吉日完婚。”
小燕子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一把抱住沈廉之,“太好了,皇阿玛最好啦!”沈廉之虽有些羞涩,却也紧紧回抱了她。
御书房内,君臣尽欢,一段美好姻缘就此定下。
红绸喜烛映得新房暖融融的,小燕子攥着盖头下的帕子首扭身子,喜服上金线绣的并蒂莲随着动作轻轻起伏。门外传来细碎脚步声,她屏住呼吸,却听见熟悉的清笑声透过红盖头的缝隙钻进来:"怎么,当了新娘子反倒不敢看我?"
沈廉之挑起红绸的瞬间,烛火将他眼底的温柔映得愈发浓烈。小燕子仰头望着他束起的墨发,簪着的正是那日梅林里的红梅金钗,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偷溜进御膳房,被他抓包时也是这样近的距离。
"还记得你闯祸最多的那次?"沈廉之忽然开口,指尖抚过她耳后,"把太后的翡翠香炉摔成三瓣,连夜躲进我的书房。"他轻笑出声,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脸颊,"结果害我陪你补了整整三日的瓷器。"
小燕子不服气地哼了声:"还不是因为你总用戒尺敲我脑袋!"话虽这么说,却伸手环住他的腰。喜烛"噼啪"炸开一朵灯花,映得窗纸上两人交叠的影子愈发亲昵。
突然,窗外传来窸窸窣响动。小燕子警惕地探头,正看见永琪和晴儿举着竹竿,竹竿顶端绑着的铜镜明晃晃地照进屋内。她顿时涨红了脸,抄起枕边的香囊就砸过去:"你们这些人!"
沈廉之笑着将她拉回怀中,广袖一卷合上窗扇:"由他们去。"他低头时,发间金钗的流苏扫过她鼻尖,"往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欺负'你。"
更鼓声悠悠传来,惊起栖在宫墙柳树上的夜莺。新房内,红烛渐短,而岁月绵长。那些被戒尺敲过的午后,偷藏的糖糕,还有梅林里的宫灯,都化作绕指柔情,在春宵的月光里酿成最甜的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