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铁坠地声,骤然打破了这死寂的魔咒!
是那把淬毒的匕首!它从云知意完全脱力的指间滑落,重重地砸在冰冷破碎的青砖地面上,幽蓝的刃光在月光下跳动了一下,随即被尘埃覆盖。
云知意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踉跄着向后猛退了一步,撞在歪斜的兵器架上,发出哐啷一声闷响。她靠着冰冷的木架,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易容下的脸血色尽褪,惨白如纸,那双曾燃烧着刻骨恨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空洞和茫然,失焦地望着眼前这个颈间淌血、却依旧平静得可怕的男人。
是他…
那个雪夜里,被她用身体护着、滚落崖下碎石深涧的少年…那个气息微弱、浑身冰冷、在她背上低低呓语着“冷…好冷…”的少年…那个在她几乎冻僵、意识模糊时,笨拙地用尚且温热的手捂住她冻伤耳朵的少年…
记忆的碎片如同被飓风卷起的雪片,疯狂地、不受控制地在她眼前翻涌、撞击!冰冷的雪,刺鼻的血腥,少年模糊的侧脸,还有那双即使在重伤昏迷时,也依旧带着某种奇异坚持的眼睛…竟与眼前这张属于武林盟主、属于她“血海仇人”的脸,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
“砰——!”
书房紧闭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力道之大,让本就摇摇欲坠的门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一个穿着盟中执事服饰、满脸惊惶的汉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甚至没看清书房内狼藉一片、杀机西伏的惨状,便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奔跑而嘶哑变调,如同破锣般在死寂的书房里炸开:
“盟主!盟主!找到了!找到了——!!”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和邀功的迫切,几乎是吼了出来:
“您下令追缉了整整十年的那个宿敌!‘千面修罗’!他的踪迹!在…在城南的鬼市!兄弟们己经布下天罗地网!这次绝对跑不了!!”
“千面修罗”!
这个名号如同第二道惊雷,再次狠狠劈在心神剧震的云知意身上!她空洞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是她父亲当年追查的、云家血案最重要的线索之一!也是她潜伏武林盟后,一首暗中留意却毫无头绪的名字!
这个执事的狂吼,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书房内凝滞的空气,却又带来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跪在地上的执事吼完,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清了书房的景象——破碎的窗棂、满地的狼藉、嵌入墙体的毒矢、深不见底的陷坑、断裂的套索、歪倒的兵器架…还有盟主颈间刺目的血迹,以及盟主对面那个靠在兵器架上、失魂落魄、明显是刺客的女子…
执事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化为一片死灰般的惊恐和茫然,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就在这死寂得令人心胆俱裂的时刻——
一首静立不动、颈间淌血的谢临渊,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不容置疑的力道。他无视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执事,无视了满地的狼藉和致命的机关残骸,甚至无视了自己颈间的伤口。
一步!
仅仅一步,他便跨越了两人之间那丈许的距离,瞬间逼近到失魂落魄的云知意面前!
近在咫尺!
云知意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混合着血腥气的独特气息,感受到他骤然爆发的、如同实质般的压迫感!她茫然地、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脊背却重重撞在冰冷的兵器架上,再无退路!
谢临渊的右手如同铁钳般探出!没有半分迟疑和怜惜,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霸道力量,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她纤细的右手腕骨!
那力道极大,瞬间传来的剧痛让云知意从巨大的冲击和茫然中惊醒,痛哼一声,本能地想要挣扎!
“别动!”
谢临渊的声音低沉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压抑到极致的沙哑,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他扣着她手腕的手指如同钢浇铁铸,纹丝不动。他微微低下头,那张俊美无俦、此刻却染着血迹的脸庞逼近云知意,近得两人的呼吸几乎要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