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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负笈赴京华 未名湖畔砺锋芒

1983年9月,北京站。

余锋背着打满补丁的帆布包,在汹涌的人潮中艰难挪动。汗水浸透了他唯一一件白衬衫,黏糊糊地贴在背上。西周高楼大厦反射的刺眼阳光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耳边充斥着各种陌生的京片子吆喝声。

"让一让!让一让!"一个穿喇叭裤的年轻人推着自行车从他身边挤过,车轮碾过他的布鞋,留下一道黑印。

余锋低头看了看,没说话,只是把包往上提了提。包里装着母亲连夜烙的十张油饼、两件换洗衣服和那本己经翻烂的《无线电原理》。县教育局给的三十块钱路费,他省下大半,剩下的贴身缝在内衣口袋里。

"同学!无线电系的?"站前广场上,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举着"京华大学"的木牌。

余锋小跑过去,喉结动了动:"我是。"

眼镜男生上下打量他,目光在他磨破的衣领和手工缝制的布鞋上停留片刻,笑容淡了些:"新生啊?跟我来吧,校车在那边。"

京华大学的校车穿过繁华的长安街,余锋的脸几乎贴在车窗上。百货大楼橱窗里的电视机正播放着彩色广告,街边年轻人提着双卡录音机走过,喇叭里传出邓丽君的甜美歌声。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画着电路图,心跳比第一次修好收音机时还要快。

"到了。"眼镜男生打断他的思绪,"那就是无线电系的主楼。"

余锋仰头望去,一栋灰白色的五层建筑矗立在眼前,楼顶上竖着几根巨大的天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那本残破教材上见过的所有设备,这里可能都有。

报到处排着长队。余锋捏着录取通知书,发现前后同学谈论的都是他听不懂的名词:"香农定理"、"傅里叶变换"、"集成电路"……他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这里的距离,远不止皖北到北京那两千多里路。

"余锋?"登记处的老师念到他的名字,"你的宿舍在3号楼207。这是课程表,明天上午八点开学典礼。"

余锋接过单子,小声问:"老师,图书馆今天开吗?"

老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开是开,但你不如先去……"

话没说完,余锋己经鞠躬道谢,朝着图书馆方向跑去。

京华大学图书馆的规模让余锋头晕目眩。他在书架间穿行,手指颤抖着抚过那些只在书上见过名字的著作:《通信原理》《半导体物理》《微波技术》……最后他抱着一摞比砖头还厚的教材,在角落的阅览桌前坐下,一页页翻起来,连晚饭都忘了吃。

闭馆铃响起时,余锋才惊觉己是晚上十点。他依依不舍地合上《电子电路设计》,发现扉页上盖着"限教师借阅"的红章。图书管理员是个慈祥的老太太,看他求知若渴的样子,破例允许他每天来看,但不能外借。

回到宿舍,三个室友正在分享家里寄来的零食。最胖的那个叫王建国,父亲是省城机械厂的工程师;戴眼镜的叫李文斌,说话带着浓重的上海口音;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叫张红军,据说叔叔在部队搞通信。

"你就是余锋?"王建国递给他一块巧克力,"听说你是特招的?"

余锋摇摇头,小心地把巧克力放在床头:"县里推荐的。"

"农村来的啊?"李文斌推了推眼镜,"那你得加把劲了,我们系淘汰率百分之三十呢。"

余锋没说话,只是默默整理着床铺。熄灯后,他打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继续看从图书馆抄来的笔记。那些复杂的公式像一堵高墙,而他必须翻过去。

第一周的课程给了余锋当头一棒。教授讲课的速度快得惊人,黑板上转眼就写满他看不懂的符号。更糟的是实验课——当其他同学熟练地操作着示波器和信号发生器时,他连万用表都不会用。

"余锋同学,"实验课教授皱着眉头看他笨拙地连接电路,"你以前没见过这些设备?"

教室里响起几声轻笑。余锋的耳根烧得通红,但声音很稳:"没见过,但我能学会。"

那天晚上,他偷偷溜进实验室,对着操作手册一件件熟悉设备。凌晨三点,保安发现他时,他己经成功用示波器捕捉到了第一个正弦波。

"你小子不要命了?"保安是个退伍军人,"这些设备贵的很,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余锋从兜里掏出学生证:"我就看看,不动手。"

保安看了看学生证上的照片,又看看他熬得通红的眼睛,叹了口气:"以后白天来,我帮你跟管实验室的老周说说。"

老周是个五十多岁的技术员,参加过抗美援朝的通信兵。他看余锋勤快,破例允许他课余时间来帮忙整理设备,顺便教他基本操作。

一个月后的电路实验课上,教授布置了一道难题:设计一个能在特定频率下稳定工作的振荡电路。全班同学都在按照课本上的标准电路搭接,只有余锋盯着元件盒出神。

"余锋,你的电路呢?"教授走到他空荡荡的实验台前。

余锋抬起头:"教授,能用其他元件替代书上的设计吗?"

教室里一阵骚动。教授挑了挑眉:"理论上可以,但稳定性很难保证。"

余锋不再说话,迅速从元件盒里挑出几个不起眼的电阻电容,又拆了一个废旧电路板上的晶体管。他的动作不像其他同学那样精确优雅,反而带着几分农村孩子特有的麻利劲儿,像是在地里插秧。

二十分钟后,当其他同学的电路要么不起振,要么波形失真时,余锋的示波器上却显示出一条完美的正弦波。

"这不可能!"教授检查着他的电路,"你用的元件参数完全不对……等等,这个接法……"

余锋小声解释:"我在村里修收音机时发现,有时候两个坏元件拼在一起反而能工作。这个三极管其实己经半击穿了,但正好能在需要的频率上稳定工作。"

实验室鸦雀无声。教授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钟,突然转身对全班说:"看到没有?这就是工程师思维!不拘泥于书本,从实践中找解决方案!"

下课后,系主任把余锋叫到办公室。窗外的银杏叶己经开始泛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

"余锋,你的高考物理是全省前十,"系主任翻着他的档案,"但其他科目很一般。为什么?"

余锋老实回答:"我们县中学只重视理科,文科老师都是代课的。"

系主任笑了:"诚实。我看了你那个振荡电路的设计,很有创意。有兴趣来通信实验室帮忙吗?没有报酬,但能学到东西。"

余锋的眼睛亮了起来,像黑夜中突然点亮的灯泡。

通信实验室是京华大学最顶尖的研究单位,承担着军方和邮电部的多个重点项目。余锋的工作最初只是打扫卫生、整理资料,但他总能在别人休息时偷偷研究那些昂贵的进口设备。

一个深秋的夜晚,实验室里只剩余锋和一个研究生。那人叫陈志远,正在为毕业设计发愁——他负责的频综器始终达不到指标。

"师兄,"余锋递过一杯热水,"我能看看你的电路图吗?"

陈志远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你看得懂?"

余锋点点头,指着图纸上一处:"这个锁相环的阻尼系数设得太高,虽然稳定但响应慢。我在图书馆看到一篇论文,说可以加个非线性补偿……"

陈志远猛地坐首身体:"哪篇论文?"

两人熬了个通宵,重新设计了部分电路。天亮时分,测试仪上的指标终于达标了。陈志远激动地拍着余锋的肩膀:"天才!你绝对是个天才!"

余锋腼腆地笑了,眼睛却盯着陈志远拆下来的废弃电路板:"这些……能给我吗?"

从那天起,余锋的床底下就堆满了各种电子垃圾。他像拾荒者一样收集实验室丢弃的元件,组装成小收音机、简易示波器甚至音乐门铃,卖给同学赚点外快。

元旦前夕,系里举办技术竞赛。余锋用废旧电视高频头改装的宽频接收机获得二等奖,奖品是一本精装的《微波工程》。颁奖的是从龙腾科技来校招人的技术总监任天行——一个目光锐利的中年人。

"有意思的设计,"任天行翻看着他的作品,"虽然粗糙,但思路很实用。毕业后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吗?"

余锋愣住了。龙腾科技是当时国内少数几家专注通信技术的企业,虽然规模不大,但据说研发实力很强。

"我……我才大一。"他结结巴巴地说。

任天行笑了,递给他一张名片:"等你毕业。"

那张名片被余锋小心地夹在日记本里,旁边写着一行字:"技术可以改变命运。"

大二那年,余锋的生活有了转机。他设计的"自适应天线匹配电路"获得全国大学生科技竞赛三等奖,系里破例给了他每月20元的助学金。更重要的是,陈志远毕业后真的去了龙腾科技,经常给他寄一些内部技术资料。

"余锋,"一次来信中陈志远写道,"龙腾正在研发数字程控交换机,这是未来的方向。你该多看看数字信号处理方面的书。"

余锋立刻去图书馆借了所有相关书籍,却发现大部分是英文原版。他的英语很差,只能一边查字典一边硬啃。宿舍熄灯后,他常常蹲在走廊尽头,就着昏黄的应急灯学习到凌晨。

"你疯了吗?"李文斌有一次半夜上厕所被他吓到,"这些课又不考!"

余锋没解释,只是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他己经隐约感觉到,通信技术的未来在数字化,而国内在这方面远远落后。

1985年夏天,校办工厂的一批收音机出现质量问题,退货堆积如山。厂长是无线电系退休教授,在实验室看到余锋修设备,随口问他要不要试试。

余锋花了三天拆解了二十台故障机,发现问题是中频变压器批量生产时参数漂移。他设计了一个简单的测试夹具,让没经验的工人也能快速筛选出不良品,又修改了电路,使容差更大。

"这小子有两下子,"厂长对系主任说,"给我们省了几万块。"

作为报酬,厂里给了余锋三百块钱——比他父亲一年挣的还多。他寄了两百回家,剩下的买了一套二手工具和几本原版技术手册。

那天晚上,余锋站在宿舍楼顶,望着北京城的万家灯火。三年前那个在麦田里抢收的农村少年,如今己经能读懂最前沿的技术论文,能和教授讨论专业问题,甚至有人愿意花钱买他的技术方案。

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露出那双依然黑亮如星的眼睛。在日记本上,他写下新的目标:

"我要做出世界一流的技术。"

未名湖上泛起微波,倒映着满天星斗。一只夜航的飞机掠过天际,红色的航灯一闪一闪,像在向他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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