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图书馆的档案室比蓝田中学的要大十倍,灰尘却同样厚重。我翻开1983届毕业生纪念册,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轻轻滑动。
"找到了。"张浩突然压低声音,指着角落里的一张合影。
照片中,年轻的沈雨晴母亲——沈曼站在音乐社成员中间,她胸前别着教师徽章。照片边缘的备注写着"蓝田中学音乐教师,1981-1983"。
"她先在蓝田中学任教,后来转到我们大学。"张浩翻到下一页,是沈曼的离职记录,"看这个,1983年9月离职,正好是林小荷死后两周。"
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太巧合了。沈曼离开蓝田中学的时间,和她女儿现在弹奏的曲子,还有那熟悉的月牙伤痕...
"还有更劲爆的。"张浩神秘兮兮地翻开另一本资料,"我查了沈雨晴的入学档案,她手腕上的伤不是最近才有的——从小学入学体检就有记录,医生备注说是'胎记'。"
胎记。这个词像刀子一样扎进我的记忆。林默也说过她手腕上的月牙是胎记。
"昊子,你还好吗?"张浩担忧地看着我苍白的脸色。
我摇摇头,指向档案上的另一条信息:"看这个,沈曼的专长领域。"
"民俗音乐与诅咒旋律研究?"张浩皱眉,"这是什么鬼专业?"
"不是专业,"我声音发紧,"是掩饰。她在研究如何用音乐作为诅咒媒介。"
我们沉默地对视,同时想到了那首《复仇者的摇篮曲》。
手机突然震动,是父亲的短信:"我在你宿舍楼下,急事相谈。"
父亲站在宿舍楼下的银杏树旁,比上次见面更加憔悴。他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信封,看到我时眼神闪烁。
"爸,怎么了?"
他把我拉到无人处,声音压得极低:"你最近是不是认识了一个叫沈雨晴的女孩?"
我浑身一僵:"你怎么知道?"
父亲颤抖着打开信封,取出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他和沈曼,背景是蓝田中学音乐教室。他们站在钢琴旁,沈曼正在教他弹琴。
"沈曼是我的音乐老师,也是...林小荷姐妹的钢琴启蒙老师。"父亲的声音嘶哑,"当年那首《复仇者的摇篮曲》,就是她教给林小荷的。"
我接过照片,翻到背面,上面写着一行字:"诅咒一旦开始,只有血亲可以终结。——沈曼,1983"
"这是什么意思?"
父亲痛苦地闭上眼睛:"当年沈曼不只是普通音乐老师...她家族世代研究某种通过音乐传递的诅咒。林小荷死后,她告诉我这首曲子会引来复仇,但需要...需要特定条件才能完成。"
"什么条件?"
"一个与施咒者有血缘关系的人,在月全食之夜,在受害者死去的地点..."父亲突然哽住,"我以为她疯了,首到...首到现在听说沈雨晴出现在你学校。"
我的血液仿佛凝固:"沈雨晴是来...完成诅咒的?"
父亲沉重地点头:"她手腕上的月牙不是胎记,是诅咒标记。沈曼把它传给了自己的女儿,就像...就像某种家族使命。"
"但为什么现在?为什么是我?"
父亲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复杂:"因为...因为沈曼和我...我们曾经..."
他没有说完,但照片上两人亲密的姿态己经说明了一切。父亲和沈曼有过感情,而这段关系,很可能就是新诅咒的关键。
夜幕降临,我独自走向音乐社大楼。今晚是月全食,而沈雨晴发短信说要在琴房等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展示"。
音乐楼比平时更加寂静,脚步声在走廊上回荡得异常响亮。琴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熟悉的旋律——《复仇者的摇篮曲》,但比林默弹奏的版本更加复杂,加入了更多不和谐音。
我推开门,琴声戛然而止。
沈雨晴背对着门坐在钢琴前,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个银色的轮廓。
"你来了。"她没有回头,声音比平时低沉,"我知道你去查了我的档案。"
我站在门口没动:"你母亲是沈曼。"
"是的。"她缓缓转身,月光下她的眼睛黑得异常,"她也是林小荷和林小茹的钢琴老师,就像...现在我是你的钢琴老师。"
她抬起手腕,慢慢解开绷带——下面的月牙伤痕正在渗血,血滴落在琴键上,形成诡异的图案。
"你知道为什么这首曲子叫《复仇者的摇篮曲》吗?"她的声音突然变了,带着林默特有的那种空灵感,"因为它能让死者安眠...也能让生者永世不得安宁。"
她的表情开始扭曲,时而像沈雨晴,时而像林默,最后定格在一种诡异的中间状态——既不是沈雨晴,也不是林默,而是某种融合体。
"两个灵魂,一个身体。"她的声音变成双重合唱,"沈雨晴和林小茹,就像当年林小荷和林小茹...诅咒在循环,陈昊。而今晚,月全食之夜,你要做出选择。"
她站起身,走向窗户。窗外,月亮己经开始被阴影吞噬,变成血红色。
"什么选择?"我声音发紧。
"和当年一样的选择。"她微笑,"看着无辜者跳楼...或者亲自完成诅咒的最后一环。"
她推开窗户,夜风呼啸而入,吹散了琴架上的乐谱。在漫天飞舞的纸页中,我看到音乐楼的墙壁开始渗出鲜血,钢琴自动演奏起来,琴键上浮现出无数个月牙形血痕。
沈雨晴/林默站在窗边,身后是逐渐被吞噬的血月。她向我伸出手,手腕上的月牙伤痕闪闪发光:
"选择吧,陈昊。就像你父亲当年选择锁上那扇门一样...现在,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