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图书馆的地下档案室比我想象中更冷。惨白的灯光下,沈雨晴将一本皮质日记本推到我面前,封面上用褪色的红线绣着"林月华"三个字。
"这是我母亲的日记。"她的手指轻抚过那些字迹,指甲发青,"她曾是青山师范音乐系的学生,也是...祭品之一。"
我翻开第一页,1985年9月的字迹己经模糊:"今晚又在琴房见到周先生,他说我的音色纯净,适合演奏《安魂》..."
"周先生?"我猛地抬头。
沈雨晴点点头,解开右手腕的绷带——那里有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月牙疤痕,只是更深更红:"周明德,你学校的前校长,也是青山师范的客座教授。他在这两所学校之间建立了一条...特殊的通道。"
我胃部一阵绞痛。所以诅咒从未被真正破除,只是转移了?
"继续看。"沈雨晴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我翻到日记中间,一页被血迹浸透的纸上写着:"1998年7月15日,月蚀夜。周先生带我们去了水塔,说需要'纯净的音符'镇压躁动的怨气。琴声响起时,塔底传来女孩的哭声...我醒来己在校医院,他们说我在塔顶昏倒了,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进到了我身体里..."
日期是林小茹尸体被发现前一周。
"母亲在那次'仪式'后怀孕了。"沈雨晴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个奇怪的红色印记,形如两个交叠的音符,"医生说她还是,但这..."
我的视线无法从那个印记上移开。它像是有生命一般,随着沈雨晴的呼吸轻微起伏。
"我出生时手腕就有这个。"她指向月牙疤痕,"三岁就能无师自通弹奏《复仇者的摇篮曲》。母亲临终前告诉我,我的灵魂里住着两个'姐姐'..."
突然,档案室的灯闪烁起来,书架间的温度骤降。沈雨晴迅速合上日记,但己经晚了——远处传来钢琴声,是那首《复仇者的摇篮曲》,但旋律更加扭曲,像是两个不和谐的声部在互相撕扯。
"它发现我们了。"沈雨晴脸色煞白,"快走!"
我们冲上楼梯,钢琴声越来越响,仿佛就在耳边。推开图书馆大门时,一个黑影挡在面前——是我父亲。
"爸?你怎么——"
"离开她!"父亲一把拽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发疼,"那不是人!"
沈雨晴静静站着,月光透过她单薄的身体,在地面投下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影子:"陈叔叔,好久不见。"
父亲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手,踉跄后退:"你...你还活着?"
"这取决于您如何定义'活着'。"沈雨晴的微笑让我毛骨悚然,"1998年水塔那次,您也在场,不是吗?"
父亲的表情瞬间崩溃。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呜咽。
钢琴声突然在咫尺之遥炸响,音乐楼的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沈雨晴转身就跑,我和父亲下意识追了上去。
音乐楼大门洞开,一楼琴房的老钢琴正在无人自动演奏,琴键起落如暴风雨中的海浪。更恐怖的是,琴弦一根接一根地断裂,像鞭子一样抽打着空气,在墙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它要出来了!"沈雨晴冲进琴房,毫不犹豫地将双手按在琴键上,开始弹奏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曲子——旋律介于《复仇》与《安魂》之间,既狂暴又哀伤。
琴弦突然全部断裂,一根锋利的金属弦划过沈雨晴的手腕,也割伤了我伸出去想拉回她的手。我们的血同时滴落在琴键上,竟诡异地融合在一起,顺着黑白键的缝隙流下,在琴箱内部形成了某种图案。
钢琴终于静止。沈雨晴虚弱地掀开琴盖,里面赫然是一张用血绘制的完整乐谱——《往生曲》。但仔细看,那些音符其实是微型的古老符文,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金色。
"月蚀之夜..."沈雨晴的手指轻触那些血迹未干的"音符","我们需要在下次月全蚀时演奏这个,但..."她抬头看我,眼中是我读不懂的情绪,"需要一个'容器'暂时容纳她们,首到怨气净化。"
父亲突然冲上前:"不行!上次用活人做容器的仪式害死了三个学生!"
"这次不一样。"沈雨晴平静地解开衣领,露出那个双音符印记,"我天生就是容器。但需要陈昊的血作为引子,因为他的血脉里带着周明德的诅咒印记。"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我的月牙疤痕从未真正消失。我们三人沉默地对视着,钢琴的血弦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远处,乌云正缓缓遮住月亮。距离下一次月全蚀,还有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