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被无数“卧槽”、“牛逼”、“大神”、“球王”等各色弹幕，彻底覆盖到连脸都看不清的、自己蒙着眼睛练球的视频，第一次，露出了茫然又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感觉，自己这平静了十年的、一潭死水般的生活，好像，从这一刻起，被彻底地，搅乱了。
而且，是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也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式。
“林老师！林老师！你快看这个评论！”
校队队长小杰，激动地指着手机屏幕，像一个急于向家长展示自己考了满分的学生。
“这个人说他是省队的退役球员，他说你这个‘十连击横梁’的脚法，己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要求俱乐部必须彻查你到底是谁！”
林风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旁边另一个高高壮壮的、校篮球队的男生，也挤了过来，一脸崇拜地问道：
“林老师！我看了你的视频，你那个原地起跳的高度，还有那个空中平衡感，简首不是人啊！你是不是除了足球，还练过什么……比如，武当的梯云纵？”
林风：“……”
他身后的一个瘦小男生，也鼓起勇气，红着脸问：
“老师……你……你还收不收徒弟啊？我不要你教我踢球，你教我怎么蒙眼也能走路就行！”
“对啊对啊！林老师，你是不是有传说中的‘心眼’？”
“老师，你这脚法，是家传的吗？”
“老师，你单身吗？我姐姐是你的粉丝，她看了你的视频，说非你不嫁！”
一时间，整个食堂的这个小角落，彻底变成了一场大型的、充满了各种千奇百怪问题的“粉丝见面会”。
林风被这群精力过剩的学生们围在中间，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的世界，在前天，还是那个只有60平米公寓、6000块工资、以及对过去无尽悔恨的、灰色的世界。
而现在，他却突然，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了学生们口中的“大神”、“球王”、“会轻功的武林高手”……
这种巨大的、超现实的割裂感，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是误入了某个荒诞的、属于别人的梦境。
他甚至有些头痛欲裂。
他很想对这些学生说：
我不会轻功。
我不收徒弟。
我更不是什么大神。
我只是一个……连自己都拯救不了的废物。
但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充满了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炙热的崇拜的年轻脸庞，这些话，他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只能一边在心里叹着气，一边用“嗯”、“啊”、“哦”、“再说吧”这些词语，来应付着学生们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越来越离谱的提问。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场“围观”彻底淹没，准备强行端着餐盘“突围”时——
“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突然，从他那部放在餐盘旁边的、老旧的国产手机里，响了起来！
这个铃声，在这一刻，对林风来说，不亚于救世主降临时，响起的圣歌！
而周围那些原本还在七嘴八舌、吵闹不休的学生们，在听到这阵铃声后，也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安静了下来。
几十双充满了好奇和探究的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到了那部正在餐盘上，因为震动而发出“嗡嗡”声的老旧手机上。
是谁？
是谁会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给林老师打电话？
林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但区号是常州本地的座机号码。
他没有多想，在学生们那如同等待“开奖”般的紧张注视下，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刚摆脱围堵的疲惫。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秒。
随即，一个沉稳、沙哑、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和试探的声音，缓缓地，通过听筒，传了过来。
这个声音，林风从未在现实中听过。
但在过去那无数个因为惨败而失眠的夜晚，在电视机的体育新闻和比赛重播里，他己经听过这个声音，不下上百次。
那是……常州龙焰队现任主教练，在常州体育界，被誉为“活化石”的……
张海。
只听电话那头，张海用一种极其复杂、既想保持专业又难掩震惊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试探性地问道：
“喂，请问……”
“……是林风，林老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