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在橡木地板上流淌成金色的河。空气里残留着研磨咖啡豆的焦香,混合着松节油清冽的气息——那是从隔壁临时画室飘来的,属于苏小芸的“战场”印记。
沈泽站在料理台前,白衬衫袖口挽至肘部,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垂眸专注地将煎蛋滑入骨瓷盘,动作精准得像在调试精密仪器。阳光落在他眉骨,照亮额角那道淡粉色的新疤,也映出他微蹙的眉心。屏幕上,一封来自集团董事会的加密邮件正无声闪烁,标题刺目:【“星耀”进度质询及人事评估预告】。
“好香!” 轻快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苏小芸裹着沈泽过大的灰色毛衣,赤脚踩在地板上,发梢还带着刚洗过的湿气。她像只循着暖源的小动物,自然地凑近料理台,指尖飞快地偷走一片煎得焦脆的培根。
沈泽手腕一转,盘子精准避开她的“偷袭”,顺势将她微凉的手拢入掌心。“当心烫。” 他声音低沉,目光却未离开屏幕。那份邮件像一根冰冷的刺,扎进这晨间的温情里。
苏小芸敏锐地察觉到他指腹的微绷。她顺着他视线瞥见屏幕,唇边的笑意淡了淡。她没问,只是反手握住他,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像安抚一只警惕的大型猫科动物。“‘星耀’的压力很大?” 她问得轻描淡写,身体却贴近,额头抵着他肩胛骨,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常规流程。” 沈泽合上笔记本,转身将她圈进怀里,下颌抵着她柔软的发顶。咖啡和松节油的气息奇妙地交融,奇异地熨帖了他紧绷的神经。“只是有些人,想看看林氏倒台后的‘启明星辰’,掌舵的是不是还足够‘锋利’。” 他省略了邮件里暗示的“个人生活是否影响专业判断”的尖锐措辞。她的工作室刚步入正轨,他不想让她卷入这种龌龊的猜忌。
苏小芸在他怀里仰起脸,清澈的眼底映着他的影子。“你是最锋利的。” 语气笃定得像在陈述宇宙真理。她指尖点了点他心口西装内袋的位置,那里藏着两颗紧贴心跳的#72弹珠。“这里,也是最软的。” 她狡黠一笑,成功看到他冷峻的唇角软化出细微的弧度。
温馨的早餐被苏小芸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来电显示:画廊总监-周岚。
“小芸!出事了!” 周岚的声音失了平日的优雅,带着一丝惊慌,“‘破晓之翼’的数字版权认证系统被黑了!原始创作时间戳和所有分层源文件……全部被篡改!现在网上疯传你的画是AI生成的!几个签了意向书的大客户要求暂停合作!”
嗡——
苏小芸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握着叉子的手僵在半空。刚刚还在谈论的“锋利”与“柔软”,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砸得粉碎。她工作室赖以生存的根基——原创性,再次被架在火上烤!这一次,不再是低劣的抄袭指控,而是首指创作灵魂的AI生成污蔑!更致命的是,对方精准地摧毁了最核心的电子证据!
沈泽的眼神在瞬间降至冰点。他抽走苏小芸手中摇摇欲坠的手机,声音沉冷如铁:“周总监,我是沈泽。立刻做三件事:第一,断开所有联网设备物理隔离;第二,通知陈默律师固定现有服务器日志,哪怕被覆盖也要尝试底层恢复;第三,所有对外沟通统一口径,等我消息。” 命令简洁有力,瞬间稳住了电话那头的慌乱。
挂断电话,书房陷入死寂。阳光依旧明媚,却仿佛失去了温度。
苏小芸坐在那里,像一尊被抽走灵魂的瓷偶。半晌,她才抬起苍白的脸,看向沈泽,声音轻得发飘:“又是他……对不对?‘零’。” 不是疑问,是陈述。只有那个如同附骨之蛆的幽灵,才能如此精准、如此恶毒地打击她最珍视的东西,并且……以此向沈泽示威。
沈泽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下,视线与她齐平。他没有否认,只是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将那颗温热的#72弹珠塞进她掌心,用力合拢。“看着我,小芸。”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定力,“源文件没了,时间戳被改,但创作本身无法被抹杀。你的手稿呢?你的速写本呢?你画室里每一版废弃的草图呢?”
苏小芸空洞的眼神一点点聚焦。是啊……她习惯在数位创作前,用纸笔捕捉最初的灵感喷涌!那些沾着咖啡渍、画满凌乱线条的速写本!那些钉在软木板上、被反复修改的草图!
“在画室!都在画室!” 她猛地站起来,眼中重新燃起被愤怒点燃的火焰。
“很好。” 沈泽也站起身,右眼锐利如鹰隼,“这就是你的盾牌。用你真实的笔触,你流淌在纸上的思考和汗水,去反击!去告诉所有人,什么是不可复制的灵魂创作!”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快速输入指令,“我会让技术团队全力追踪攻击源,哪怕只有一丝痕迹。陈默会帮你用这些物理证据,构建最坚实的法律防线。”
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锁住她:“这一次,我们一起反击。但战场,是你的。你能做到吗,小芸?” 他将选择权交还给她。保护,不再是单方面的遮蔽,而是赋予她武器,让她亲自捍卫自己的疆土。
苏小芸攥紧了掌心的弹珠,那冰凉的触感此刻如同燃烧的炭火。她迎上沈泽的目光,那里有信任,有托付,更有并肩作战的邀请。被污蔑的愤怒、被侵犯的痛楚,最终都化为一股更加沉静、更加坚韧的力量。她深吸一口气,眼神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刀锋:
“我能。”
**(同一时间,网络深渊)**
某个无法追踪的暗网节点,加密聊天室内。
【Zero】:礼物收到了吗?一份小小的“创作辅助工具”。(附件:芸绘时光服务器核心权限截图.jpg)
【黑桃K】:漂亮!时间戳改得天衣无缝!这下苏小芸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沈泽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Zero】:游戏才刚刚开始。这只是开胃菜。我要的是“深瞳”核心算法模块的底层架构图。沈泽的软肋,捏在我们手里。
【黑桃K】:明白!不过……老大,沈泽那边戒备森严,硬攻“启明星辰”防火墙风险太大。
【Zero】:(发出一串冰冷的字符代码)用这个。从“芸绘时光”新上线的那个公益儿童艺术平台切入。那里,是沈泽为她打造的“阳光花园”,也是……防御最薄弱的情感裂隙。把“种子”埋进去。我要让沈泽亲眼看着,他精心守护的光明之地,如何一寸寸被黑暗侵蚀。下一次攻击的目标——是孩子们充满希望的眼睛。
聊天窗口熄灭。
虚拟的黑暗里,一条无声的毒蛇,吐着信子,悄然游向了那片刚刚破土而出的、名为“希望”的苗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