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 算计

“小姐,刚刚夫人身边的张嬷嬷派人来传话,说等会儿老爷和夫人要过来瞧您,您还是赶紧梳妆打扮一下吧,若是让老爷夫人等久了,怕是要怪罪了。”

看着秋香情真意切的样子,洛曦冉微微一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丫头多忠心呢,其实不过是想向她那继母表忠心罢了。

洛曦冉支起身子,面容苍白,眉梢却挑起一抹冷意。

她望着秋香的殷切,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倒像是腊月里结的冰,泛着刺骨的寒。

“你的规矩呢?往日看你最机灵,怎么连这点眼力见都没了?”

秋香慌忙屈膝行礼,面上浮起委屈的红晕:“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奴婢一心只为小姐着想......”

秋香话被洛曦冉陡然打断,“好了,你出去候着吧,这里有小桃伺候就行了。”

“是。”

秋香绞着帕子的指节泛出青白,往日那双灵动的杏眼蒙着层水光,下唇几乎要被咬出血痕。

雕花门外,秋香背靠着冰凉的楠木柱,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弯月状的血痕。

她若不是得了夫人的吩咐,要留在大小姐身边打探消息,她早该像那些伶俐的丫头,攀着高枝谋个好去处。

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小姐,日子过得还不如夫人身边的嬷嬷,有什么可神气的。

还好她前不久就谋到了二小姐那儿的差事,不用再跟着大小姐身边继续低声下气的。

屋内,洛曦冉任由小桃搀扶着跌坐在梳妆台前。

檀木案几上摆着半干的胭脂,菱花镜里那张苍白的脸仿佛蒙着层薄纱,唯有眉峰如远山含黛,眼尾轻挑的弧度还带着未褪尽的傲气。

“这堕马髻最衬小姐的眉眼了。”小桃指尖灵巧地穿梭在青丝间,将最后一缕发丝绕进发髻,银簪子穿过发间时叮当作响。

她望着镜中洛曦冉眼下的乌青,喉间泛起酸涩,“就是小姐现在气色不是很好,老爷看见了怕是要心疼小姐了。

洛曦冉闻言,挑了挑眉,心疼怕是不会心疼了,若是会心疼早就心疼了,女儿病了两个月,这才是第一次来看望,怎么会心疼呢。

小桃正要取过胭脂盒,却被洛曦冉按住手腕,少女指尖冰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涂个口脂就行了。”

口脂的丹蔻色晕开最后一抹艳色,小桃己抱着两身叠得齐整的衣裙立在妆台前,月白色缎面绣着半开的玉兰,鹅黄色纱裙缀着金线勾边的折枝梅。

“小姐,您穿哪一件啊?”小桃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洛曦冉望着那抹鹅黄轻笑出声,“就这身吧。”

不得不说,她这继母的表面功夫还是做得不错的。

她衣柜里的衣服都是过时的,不过那料子却又都是好料子,旁人看了也说不出不好来。

雕花木门被推开的瞬间,穿堂风卷着龙涎香扑进屋内。

洛曦冉垂眸望着裙裾上褪色的金线,听见皮靴踏过青砖的声响由远及近——那是洛父独有的官靴,踩碎了满室寂静。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她屈身行礼,鹅黄裙裾扫过冰凉的地面。

余光瞥见柳氏腕间新换的翡翠镯子,水头足得能映出自己苍白的倒影。

“大姑娘伤寒未愈,就不必多礼了。”柳氏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柔腻,带着温度的指尖搭上她的手臂,洛曦冉顺从地首起身。

“多谢母亲关怀。”洛曦冉敛下眉眼,任由柳氏虚扶着她的手肘。

洛父背着手立在描金松鹤屏风前,玄色官服上的仙鹤补子随着动作微微起伏。

他的目光扫过洛曦冉脸上病态的苍白,喉结滚动了下,眉峰微不可察地皱起:“是府上请的大夫不中用吗?怎么两个月了还是不见好。”

柳氏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出一声脆响,她捏着丝帕的指尖瞬间收紧。

余光瞥见洛曦冉垂眸时扬起的睫毛,心口猛地一跳,连忙福身笑道:“老爷,李大夫的医术难道您还信不过吗?大姑娘身子弱,有些凶猛的药,李大夫不敢给大姑娘用上,所以就好得慢了些。”

她刻意放缓语调,眼角眉梢皆是关切,“妾身每日都让人盯着厨房熬药,半点不敢疏忽。”

洛曦冉适时地轻咳几声,袖中攥着的帕子擦过唇角,指节泛出青白。

“母亲说得没错,是女儿身子不好。”

洛父的眉头依然凝结着阴云,玄色官服下摆扫过冰凉的青砖,带起一阵细微的尘埃,但他终究没再追问病情之事。

洛曦冉接过小桃递来的茶盏,青瓷碗沿凝着薄霜般的水雾。

她垂眸望着茶汤里沉浮的茶叶,将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柔声道:“父亲、母亲今日前来是否有事要跟女儿说吗?”

柳氏瞥向洛父沉肃的侧脸,眼底掠过算计的光。

她莲步轻移,带着浓烈的花香靠近,伸手握住洛曦冉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是有一件事要跟大姑娘你说。”

她的指尖着少女腕骨,声音柔得能滴出蜜,“你也知道,咱们家与平安侯府有一桩婚事......”

“这件事女儿知道,”洛曦冉突然轻笑出声,打断柳氏的话。

她抬起眼睫,眸中映着对方骤然僵住的神色,面上却笑得愈发温婉,“日后二妹妹是要去当侯夫人的了,恭喜母亲了,母亲教导有方,才养出妹妹那样的闺秀。”

柳氏的笑容瞬间扭曲,嘴角抽搐着几乎要撕裂精心维持的假面。

她死死攥住洛曦冉的手腕,尖利的指甲差点掐进肉里,却又突然换上和蔼的笑,声音甜得发腻:“大姑娘这话可就说错了,你还尚未出嫁呢,怡颜那丫头的婚事怎么能在你前面呢,这不合规矩。”

洛曦冉望着对方眼底翻涌的阴鸷,眼里快速闪过一丝寒意。

这个时候若是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倒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她低下头,眼睫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惑:“可是女儿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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