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枯瘦的手掌覆在洛曦冉手背上，指节的老茧着她细嫩的皮肤，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沉稳：“学学就有了，很容易上手。”
窗棂外的日光斜斜切进来，在她银白的鬓角镀上一层暖光。
“真的吗？您没骗我？”洛曦冉猛地抬头，杏眼瞪得，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老夫人突然“嗬嗬”笑出声，震得鬓边的珍珠发簪跟着轻颤。
“自然是真的，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诓你这小丫头片子？”
洛曦冉咬着下唇思索，指甲无意识地抠着鎏金钥匙上的缠枝纹。
她暗暗咽了咽口水，反正侯府富得流油，就算管不好家，难道还会亏待了当家主母？
想到这儿，她偷偷勾起唇角，管它什么中馈大权，分明是老天爷赏她的躺赢剧本！
“好，那我就试......不对，还有没有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洛曦冉刚想应下，忽觉不对，抬眸望去，只见老夫人眼角微弯，笑意深深，像是藏了满腹的算计，连眼尾的细纹都透着几分狡黠。
她心头一跳，暗叫不好——这老太太怕不是挖了个大坑，就等着她往里跳呢！
老夫人不紧不慢地端起案上的青瓷茶盏，指尖轻抚杯沿，慢悠悠地撇去浮沫，茶香袅袅间，她笑吟吟道：“哪有什么附加条件？不过是让你帮着照看府里上下，我们这些老骨头啊，可都指望你了。”
那语气，那神态，活像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偏生还装得慈祥和蔼。
洛曦冉眯了眯眼，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的缠枝暗纹，心里盘算着老夫人话里的深意。忽然，她灵光一闪，猛地抬头：“等等！‘整个府里’......该不会重点不是府里的杂务，而是——”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老夫人，一字一顿道：“那两个小祖宗吧？”
老夫人闻言，笑意更深，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悠悠然啜了一口茶，仿佛在说——你猜对了。
洛曦冉：“......”
她就知道！这哪是让她管家？分明是让她育儿。
老夫人闻言，笑意更深，眼角细纹舒展开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哄劝的意味：“温辞和泽谦这两个孩子啊，其实很乖的，天资也聪颖。”
她顿了顿，眼底浮起一抹忧虑，手指轻轻着茶盏边缘，“只是......自小没了母亲在身边照料，性子养得有些偏了。温辞那孩子太过怯懦，见人连话都不敢说；泽谦却又胆大包天，前日还把先生最珍爱的砚台给砸了。”
她抬眸望向洛曦冉，目光殷切：“我思来想去，府里就数你最合适。若能改改他们的性子，教导他们读书明理，将来考取个功名......" ”
话音未落，洛曦冉己经听得头皮发麻。
“......”
她盯着手里那串沉甸甸的管家钥匙，忽然觉得那根本不是权力的象征，而是烫手的山芋。
“老夫人请冷静！”洛曦冉一个激灵，连忙将钥匙塞回老夫人手里，干笑道：“这钥匙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无才无能，连自己院里的账本都理不清楚，哪敢担起教导世子的重任？再说了......”她眼珠一转，“府上不是请了名师来授课吗？”
老夫人却不接钥匙，笑得意味深长：“那位夫子昨日递了辞呈，说是年迈体弱，教导不了两个孩子。 ”
洛曦冉：“......”
她怎么觉得，这根本就是个早就设好的局？
老夫人见她仍要推拒，忽而话锋一转，眼角眉梢都带着精明的笑意：“自然，老身也知道既要你打理府中庶务，又要教导两个孩子，实在辛苦，所以，你的月例银子......”
洛曦冉的耳朵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从一百两，提到三百两。”老夫人将“三百两”三个字咬得极重。
“三百两？！”洛曦冉瞳孔猛地一缩，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饶是她对古代银钱没什么概念，也知道这是笔巨款——原主省吃俭用十几年，私房钱连五十两都没攒够，这一下子就是三百两！
老夫人见她动摇，又趁热打铁：“这还只是月例，若是两个孩子有所长进......”故意拖长了尾音。
洛曦冉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视情况而定，老身至少奖励你一万两。”
老夫人云淡风轻地抛下这句话，仿佛说的不是万两白银，而是几枚铜钱。
“一、一万两？！”洛曦冉的声音都变了调。
老夫人满意地看着她震惊的模样，又补上致命一击：“上不封顶。”她意味深长地笑道，“只要能看到改变，老身绝不吝啬赏银。”
说罢，老夫人好整以暇地端起茶盏，笑吟吟地望着眼前这个己经被银钱砸得晕头转向的姑娘。
茶香氤氲间，她眼底闪过一丝胜券在握的精光——这世上，还没有银子砸不动的人。
洛曦冉此刻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仿佛有无数银锭在打转。
她深吸一口气，一把抓过那串方才还避之不及的管家钥匙，斩钉截铁道：“母亲，这差事，我接了！”
即使知道这是在给她画饼又如何？这可是钱啊，犹豫一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如此，府里就交给你了。”
......
待洛曦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李嬷嬷这才上前一步，轻轻为老夫人续了杯热茶。
茶烟袅袅中，她欲言又止地开口：“老夫人，您这般安排......当真妥当吗？”
老夫人接过茶盏，指尖在温热的瓷壁上轻轻，眼中的笑意渐渐沉淀成深潭般的沉静。
她望着窗外，缓缓道：“那孩子眼神清亮，说话时目光不躲不闪，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李嬷嬷仍有些迟疑：“可毕竟才刚过门不久......”
“正因如此才更难得。”老夫人轻啜一口香茗，“她是主动请缨要嫁来咱们侯府的，一个能在危局中看清形势，又敢主动把握机遇的姑娘，这份胆识和成算，就值得我赌这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