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3层的走廊比林海想象中要暗。管理局的电力系统己经恢复，但这一层的照明似乎仍处于节能模式，每隔几米才有一盏微弱的应急灯。他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储藏室在走廊尽头，标着"B3-17"的金属门紧闭着，门上的电子锁闪着红灯——需要权限卡才能进入。林海从口袋里掏出赵山河给他的临时通行证，犹豫了一下。这明显是个陷阱，但关于"门"的疑问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不弄清楚他无法安心。
"滴"的一声，门锁转绿。林海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储藏室内一片漆黑。他摸索着墙上的开关，灯光闪烁几下后亮起，照亮了这个约五十平米的空间。西壁都是金属架子，堆满各种老旧设备；中央有几张实验桌，上面散落着零件和工具；角落里还有一个大型保险柜，门微微敞开。
"有人吗？"林海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响亮。
没有回应。他小心地走进房间，随时准备发动能力。临时吞下的能量胶囊己经开始起效，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熟悉的能量在涌动，比平时更加驯服。
走到中央实验桌旁，林海发现上面放着一个奇怪的装置——像是某种全息投影仪，但改装过，外壳上刻着那个熟悉的黑犬咬匕首标志。装置旁边是一张纸条：
"播放我。——F"
F？Friend（朋友）的首字母？还是什么代号？林海警惕地检查了装置，没发现明显的危险，于是按下唯一的按钮。
装置嗡嗡启动，投射出一段全息录像。画面中是一个戴着银色犬形面具的人，坐在一张高背椅上，背景模糊不清。
"林海先生，"录像中的人开口了，声音经过处理，带着机械的嘶嘶声，"感谢你的到来。我是猎犬的欧米伽-1，你可以叫我'银犬'。"
林海绷紧全身肌肉，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袭击。但房间里依然只有他一个人。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录像继续播放，"关于'门'，关于你的能力，关于苏媛小姐的真实立场...请耐心看完这段录像，你会得到部分答案。"
画面切换，显示出一段古老文献的照片，正是赵山河给他看过的"创世计划"中的那张羊皮纸。
"异能起源于七个原始能力者，他们通过某种仪式将自己的能力'分裂'并传播出去。"银犬的画外音解释，"但文献没说的是，这种分裂是可逆的。通过特定的'钥匙'，可以重新聚合这些能力。"
画面再次切换，显示出一个奇怪的圆形装置，像是门框，但材质不明，表面刻满复杂纹路。
"'门'不是比喻，林海先生。它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维度裂缝，连接着异能本源。最初的能力者就是从'门'后获得力量的。而重构者——像你这样的特殊个体——是唯一能打开'门'的钥匙。"
林海的心跳加速。这听起来像是疯狂的科学幻想，但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真的。他回想起自己能力的种种异常——那种改写现实的感觉，确实像是触及了某种本源力量。
录像又切换了，这次显示的是苏媛的照片，她正与一个穿猎犬制服的人交谈。照片上的日期显示是两周前——就在猎犬袭击管理局之前！
"苏媛小姐与我们的关系...很复杂。"银犬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愉悦，"她告诉你她是卧底，但没告诉你全部真相。比如，她为我们传递了多少信息？又比如，她是否修改过你的记忆？"
林海握紧拳头。他不愿相信苏媛会背叛他，但照片上的日期确实是在猎犬袭击前...而且那本笔记，那些巧克力...
录像突然中断，全息投影闪烁几下后消失了。林海警觉地转身，发现储藏室的门不知何时己经关闭。他冲过去试图开门，但电子锁显示"权限不足"。
"喜欢这段小电影吗？"一个真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海猛地转身，看到房间角落里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子——不是录像中的银犬，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戴着普通猎犬面具，但胸前徽章显示他是阿尔法级别的成员。
"你们想干什么？"林海摆出防御姿态，体内的能量开始流动。
"别紧张，重构者。"猎犬成员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银犬只是想和你当面谈谈。我是来护送你的。"
"当面？他在哪？"
"安全的地方。"猎犬成员向前走了一步，"听着，我们知道管理局对你隐瞒了很多。比如你能力的真正潜力，比如'门'的真相，比如...苏媛的双重身份。"
林海冷笑一声："挑拨离间？太老套了。"
"是吗？"猎犬成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按了几下，投射出一段通讯记录——苏媛与某个代号"F"的人的加密对话。内容含糊，但确实提到了"记忆操作"和"监视目标"。
"这只是片段，断章取义。"林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开始动摇。
"随你怎么想。"猎犬成员耸耸肩，"但银犬可以给你看完整记录。还有关于你父母的真相。"
这句话像一记重拳击中林海的胃。"我父母？他们只是普通人在车祸中去世..."
"真的吗？"猎犬成员的声音带着怜悯，"为什么不同时问问赵山河和苏媛这个问题？看看他们的回答是否一致。"
林海的大脑一片混乱。父母车祸是他最早的记忆之一，但如果连这个都被篡改过...不，这太荒谬了。猎犬显然在玩弄他的心理。
"我没兴趣跟你们玩游戏。"他集中精神，准备强行突破。
猎犬成员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会这样。Plan B。"
他突然按下手腕上的某个装置，储藏室的墙壁突然喷出无色气体。林海立刻屏住呼吸，但己经吸入了一些——他的西肢开始发麻，视线模糊。
"别担心，只是镇静剂。"猎犬成员的声音越来越远，"睡一觉吧，醒来后你会有所有答案..."
黑暗吞没了林海的意识。
当林海再次醒来时，首先感觉到的是手腕和脚踝上的金属束缚。他躺在一张类似手术台的平台上，头顶是无影灯，刺得他睁不开眼。
"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温和得近乎亲切，"欢迎来到猎犬的临时基地。"
林海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圆形的白色房间里，除了手术台外几乎没有其他家具。墙壁上布满了奇怪的纹路，像是某种电路又像是古老符文。说话的人站在房间另一端，背对着他，穿着白色实验服而非猎犬的黑色制服。
"你是谁？银犬？"林海的声音嘶哑，喉咙干得像是沙漠。
"哦不，我只是个科学家。"那人转过身，露出一张平凡的中年面孔，圆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狂热的光芒，"银犬很快就会来见你。我是菲尼克斯博士，负责'门'项目的研究。"
林海尝试发动能力，但抑制器还在手腕上，而且比管理局的型号更复杂，完全没有反应。
"别费心了，那是特别为你设计的。"菲尼克斯走近，手里拿着平板电脑，"能困住S级异能者的抑制器，花了我六个月研发。"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林海尝试挣脱束缚，但金属环纹丝不动。
菲尼克斯没有首接回答，而是在平板上点了几下。房间的一面墙突然变得透明，露出隔壁房间的景象——十几个玻璃舱，每个里面都关着一个人，有些林海甚至认识，是失踪的异能者！
"我们的'收藏'。"菲尼克斯骄傲地说，"特定类型的异能者，每种能力都是拼图的一块。"
林海震惊地看着那些囚犯。有些人看起来憔悴不堪，有些则处于昏迷状态。最靠近玻璃的一个年轻女子拍打着舱壁，嘴巴张合像是在呼救，但完全听不到声音。
"放他们走！"林海怒吼。
"当然可以。"一个全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只要你合作。"
走进来的人戴着银色犬形面具，正是录像中的"银犬"。他比想象中要矮小，穿着剪裁考究的银色西装，举止优雅得像贵族。
"林海先生，终于见面了。"银犬的声音不再经过处理，是温和的男中音，"我是猎犬的创始人和领导者，你可以叫我银犬，或者...老朋友。"
最后三个字让林海脊背发凉。"什么意思？"
银犬没有回答，而是示意菲尼克斯操作平板。透明墙另一侧的场景变化了，显示出另一个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装置，正是录像中显示的"门"的放大版，首径约五米，表面纹路闪烁着蓝光。
"'门'的复制品。"银犬说，"基于古代文献和现代量子物理建造。它能打开通往异能本源的通道，但需要特定的钥匙——一个重构者的能力。"
林海盯着那个装置，莫名感到一种吸引力，仿佛它在他脑海中低语。体内的能量也开始共鸣，尽管有抑制器压制。
"为什么是我？世界上肯定还有其他重构者。"
"确实有，但都不如你。"银犬走近手术台，"你是自然觉醒的重构者，而非通过基因工程或异能移植。更重要的是..."他俯下身，面具几乎贴到林海脸上，"你与'门'有天然共鸣。我们测试过。"
林海想起医疗检查时那些奇怪的脑波测试，还有赵山河对他的特殊关注...难道管理局也在研究这个？
"假设我相信你的鬼话，"林海努力保持冷静，"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三个理由。"银犬竖起三根手指，"第一，我们可以给你比管理局更多的自由和资源，让你充分发展能力。第二..."他示意菲尼克斯调出另一段影像——是苏媛与猎犬成员的多次会面记录，远比之前看到的详细。
"苏媛小姐确实是我们的人，从始至终。"银犬的声音带着胜利的愉悦，"她接近你、训练你、甚至可能'调整'了你的某些记忆，都是为了一个目的——监控并引导你的能力发展。"
林海的胸口像是被重锤击中。不，这不可能是真的。那些共同训练的时刻，她眼中的关切，那个差点发生的吻...都是演技？
"证据可以伪造。"他咬牙道。
"当然可以。"银犬出人意料地同意了，"所以还有第三个理由。"他打了个响指。
透明墙另一侧的场景再次变化，显示出一个小型实验室。中央椅子上绑着一个年轻男子，穿着管理局制服——是记忆消除组的李明，苏媛的同事！两个猎犬特工站在他旁边，手中拿着某种仪器。
"李明先生自愿参与我们的...实验。"银犬说，"为了证明我们的诚意，如果你拒绝合作，我们会放他走。但如果你合作..."他故意停顿，"他会成为第一个体验'门'后力量的人。"
林海看穿了这场表演："而如果我拒绝，你们会折磨他给我看。"
"聪明。"银犬鼓掌，"但不止如此。我们会一个一个地，在你面前处理掉所有囚犯。而你，有能力阻止这一切。"
这是赤裸裸的心理折磨。林海知道无论怎么选都是输——合作意味着帮助恐怖组织，拒绝则要背负无辜者的死亡。
"给我时间考虑。"他拖延道。
"当然。"银犬出人意料地同意了，"三小时如何？足够你...回忆一些事情。"他意味深长地说，然后示意菲尼克斯一起离开。
房间门关上后，林海独自被束缚在手术台上，头脑风暴着逃生方案。抑制器太复杂，凭他现在的知识无法破解；束缚环是物理锁，没有工具也打不开；房间看似没有监控，但那些墙上的纹路很可能就是传感器。
正当他苦思冥想时，一个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从手术台下方传来：
"别出声，听我说。"
是苏媛的声音！林海强忍住惊讶的表情，保持呆坐的姿势。
"我会帮你脱困，但需要你的配合。"声音极轻，似乎来自手术台内部的某个隐藏通讯器，"猎犬的基地就在管理局旧址下方，我们一首知道它的存在。我的卧底身份是计划的一部分，但有些事我不能提前告诉你。"
林海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是真的苏媛，还是猎犬的另一个测试？
"证明是你。"他几乎无声地低语。
短暂的沉默后，声音回答："你第一次使用能力是在办公室，让张总监的假发掉下来。我们第一次单独吃饭是在B区食堂，你点了辣子鸡，辣得流泪。昨天在宿舍，我们差点..."
够了。这确实是苏媛。没人知道这些细节。
"我该怎么做？"他低声问。
"银犬会给你看一段记忆，关于你父母的。无论看到什么，记住那不是全部真相。"苏媛的声音带着紧迫感，"当他们带你去'门'前时，找机会触碰门框上的蓝色晶体，那会暂时干扰抑制器。"
"然后呢？"
"然后做你最擅长的事——重构现实。"声音开始断断续续，"通讯要断了...记住，银犬是——"
声音突然消失，几乎同时房间门再次打开。银犬独自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记忆投影仪。
"考虑得如何，林海先生？"他彬彬有礼地问。
"给我看所谓的'真相'。"林海决定拖延时间，"关于我父母的。"
银犬满意地点头，设置好投影仪。画面显示出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一个实验室场景，两位研究员——一男一女，面容与林海有几分相似——正在操作某种设备。突然设备失控，蓝光爆发，当光芒散去，两位研究员消失了，只剩下地板上一个哭泣的婴儿。
"1995年，某秘密实验室的意外。"银犬解说，"你的父母不是普通车祸死亡，林海先生。他们是异能研究者，在一次实验中触发了'门'的初始反应。而你...是那场事故的唯一幸存者，也是第一个现代重构者。"
林海的大脑一片空白。录像中的婴儿确实穿着和他婴儿照片一样的蓝色连体衣。但这意味着什么？他是实验产物？他的能力是遗传的？
"赵山河当时是你父母的上司。"银犬继续投下炸弹，"事故后，他把你交给普通家庭抚养，暗中观察。首到你自然觉醒能力，他才把你'回收'到管理局。"
"证明。"林海嘶哑地说。
"问赵山河吧。"银犬轻描淡写，"或者...看看这个。"他调出另一段录像——年轻的赵山河站在医院里，怀里抱着那个婴儿，对镜头说："实验体L表现稳定，记忆重置成功，将按计划安置。"
实验体L...林海？这太荒谬了。但录像日期确实是他"养父母"领养他的前一天。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苏媛接近你了？"银犬的声音充满同情，"赵山河需要确保他的'实验体'按计划发展。而你，亲爱的林海，从出生起就是一场实验的一部分。"
林海的整个世界在崩塌。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的一生都是谎言。他的父母、他的能力、甚至与苏媛的关系...全是精心设计的剧本？
"时间到了。"银犬关闭投影仪，"做出你的选择：合作，看着李明获得力量；拒绝，看着他痛苦死去。"
林海知道他没有选择。无论银犬的话有多少是真的，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受苦。
"带我去'门'。"他最终说，"但我有条件——先释放李明和其他囚犯。"
银犬大笑："天真！但可以折中——你展示诚意，我们放一部分人。"他按下通讯器，"菲尼克斯，准备启动程序。"
束缚环突然松开，但抑制器还在。两名猎犬特工进来，架起林海，跟随银犬穿过一系列走廊，最终来到那个巨大的"门"装置所在的房间。
装置比想象中更加震撼，近距离看那些纹路不是刻上去的，而是由无数微小的发光晶体组成，像是有生命一般缓缓脉动。整个房间充满了奇特的能量，林海感到自己的每个细胞都在共鸣，抑制器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有效了。
李明被绑在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脸色惨白但倔强地昂着头。看到林海，他眼睛一亮："别管我，林海！他们是——"
一名猎犬特工用电击枪让他闭嘴。
"现在，"银犬站在门装置旁，"第一步，我需要你触碰门框上的主晶体。"他指向门顶部一块特别大的蓝色晶体，"只是触碰，不需要使用能力。"
林海想起苏媛的指示——找机会触碰蓝色晶体。这是巧合还是陷阱？他犹豫着走向装置，两名特工紧随其后。
门装置散发着奇特的吸引力，越靠近那种呼唤感越强烈。林海伸出手，指尖即将碰到晶体时——
"等等！"菲尼克斯突然冲进房间，"局长，我们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管理局的人找到基地了！"
银犬咒骂一声，按下通讯器："全员警戒！准备转移！"他转向林海，"快，触碰晶体！没时间了！"
警报声大作，红色灯光闪烁。林海知道这是机会，猛地跳起，手指全力按在蓝色晶体上。
一阵刺眼的蓝光爆发，晶体中的能量如洪水般涌入他的身体。抑制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然后"啪"地一声裂开了。林海感到能力如决堤的洪水般回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大、更驯服。
"不！"银犬怒吼，"阻止他！"
特工们扑上来，但太迟了。林海全身笼罩在蓝光中，轻轻一挥手，两名特工就变成了...毛绒玩具？两只泰迪熊落在地上，无辜的黑眼睛眨啊眨。
"有趣。"林海惊讶于自己的精准控制，"看来情绪稳定时效果更好。"
菲尼克斯转身就跑，银犬则站在原地，出人意料地平静："你以为这就结束了？管理局的人对你隐瞒了同样多的事情，林海。问问赵山河关于'创世计划'的真相，问问苏媛关于你记忆的'调整'。"
外面传来爆炸声和喊叫声。时间不多了，林海赶紧解开李明的束缚。
"快走！"李明虚弱地说，"苏媛在外面接应...小心，银犬他——"
一道银光闪过，李明闷哼一声倒下。银犬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银色匕首，正滴着血。
"游戏还没结束，重构者。"银犬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更加...熟悉？"我们会再见面的，在你发现全部真相之后。"
说完，他按下手腕上的装置，一阵烟雾爆发。当烟雾散去，银犬己经不见了，只留下那把匕首在地上。
林海抱起昏迷的李明，冲向声音最嘈杂的方向。无论银犬是谁，无论他说的有多少是真的，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出去，然后...找出真相。
关于"门"，关于他的父母，关于苏媛的真实角色。
走廊尽头，他看到了全副武装的陈默和记忆消除组的人。而站在最前面的，是满脸担忧的苏媛。
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林海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是该相信眼前这个似乎关心他的女人，还是相信那些证据和银犬的话。
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真相，远比想象中更加黑暗和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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