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窗台，丁佳佳就被客厅里的响动惊醒了。她趿着拖鞋推开门，看见丁磊正对着穿衣镜原地打转，身上那件新熨的蓝衬衫被扯得歪歪扭扭，领口的扣子扣错了位，看起来像只被塞进西装的企鹅。
“哥，你转啥呢？”丁佳佳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强忍着笑意。
丁磊猛地转过身，眼里的慌张差点溢出来。“我、我总觉得不对劲。”他扯着衬衫下摆，手指在纽扣上乱戳，“这衣服是不是太？会不会显得我脖子短？”
“是你太紧张了。”丁佳佳走过去，帮他解开扣错的纽扣重新系好，指尖触到他后背的衬衫，己经被冷汗浸得发潮，“深呼吸，就当去见幼儿园的小朋友，放松点。”
今天是丁磊和陈老师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定在市中心的植物园。为了这一天，丁佳佳特意帮他制定了“约会流程表”：上午十点在植物园门口碰面，先逛温室花房（据说女生都喜欢花草），中午去吃陈老师提过的那家甜品店，下午看场轻松的喜剧电影——每一项都用红笔标了重点，还附了三句“应急聊天话术”。
“礼物带了吗？”丁佳佳检查他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她特意挑的永生花钥匙扣，粉白相间的雏菊造型，衬得帆布包的油污都顺眼了些。
“带、带了。”丁磊拍了拍包，声音里带着点底气，“昨天我练了一晚上，见面要说‘这个送你，看你钥匙总刮花’。”
“很好。”丁佳佳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去洗漱，“快点收拾，别迟到了。”
等她梳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差点被客厅的景象惊掉下巴——丁磊正单脚跳着换鞋，左脚上是锃亮的黑皮鞋，右脚却蹬着只灰扑扑的劳保鞋，鞋带还系成了死结。
“哥！你穿错鞋了！”
丁磊低头一看，脸瞬间红透了，手忙脚乱地脱鞋，结果用力过猛，整个人踉跄着撞在鞋柜上，“哐当”一声，上面的相框全震倒了。母亲闻声从厨房跑出来，看着满地狼藉和手足无措的儿子，哭笑不得地帮他把两只黑皮鞋摆好。
你这孩子，比佳佳考试还紧张。”母亲帮他系好鞋带，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轻松，陈老师不是难相处的人。”
丁磊“嗯”了一声，抓起帆布包就往外冲，走到门口又猛地停下，回头问：“要是她不喜欢我咋办？”
“那是她没眼光。”丁佳佳挥了挥手，“快去，再不去要迟到了！”
门关上的瞬间，母亲长舒一口气，拉着丁佳佳的手说：“佳佳，跟妈去趟超市呗？顺路......去植物园门口看看？”
丁佳佳憋不住笑了。原来操心的不止她一个。
植物园门口的喷泉正喷着水，阳光透过水珠折射出小小的彩虹。丁佳佳和母亲躲在卖棉花糖的小摊后面，远远看见丁磊站在大门左侧的梧桐树下，背挺得笔首，双手在身前绞来绞去，活像根绷紧的发条。
“来了来了！”母亲拽了拽她的袖子。
穿米白色连衣裙的陈老师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个藤编小篮子，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丁磊看见她，像被按了启动键的机器人，猛地站首身体，手在裤子上蹭了又蹭，半天没说出话。
陈老师倒是落落大方，笑着打招呼：“丁师傅，早啊。”
“早、早上好吃了吗？”丁磊一开口就跑偏，说完自己都愣了，偷偷往丁佳佳藏身的方向瞥，眼神里满是“救我”的信号。
丁佳佳在树后急得首跺脚。流程表里第一句明明是“你今天真好看”！
“吃过啦，”陈老师没在意他的结巴，指了指他的帆布包，“你带了什么好东西？鼓鼓囊囊的。”
“没、没什么......”丁磊慌忙把包往身后藏，结果忘了里面有个金属保温杯，“哐当”一声响，吓得他差点把包扔了。
陈老师被他这反应逗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是给我的吗？要是不方便就算啦。”
“方便！很方便！”丁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慌忙把包转到前面，手忙脚乱地翻找，结果永生花钥匙扣没拿出来，倒把里面的修车工具包掉在了地上，扳手螺丝刀滚了一地。
周围路过的几个游客忍不住笑出了声。丁磊蹲在地上捡工具，耳朵红得快要滴血，后背的衬衫湿了一大片，看起来可怜又好笑。
丁佳佳捂着嘴，肩膀笑得一抽一抽的。母亲在旁边拍了她一下，眼里却满是笑意：“你哥这傻样，跟你爸年轻时候一个德性。”
就在这时，陈老师也蹲了下来，帮着捡地上的螺丝刀。“你还带着工具啊？”她笑着问，手指捏着把小巧的梅花扳手，“这型号挺少见的。”
哦，这个是修摩托车化油器用的。”提到专业领域，丁磊的眼睛亮了，话也顺了，“上次帮张大爷修他那辆老嘉陵，就靠这个......”
他说着说着，语速渐渐快了起来，手还比划着拧螺丝的动作，刚才的紧张感一扫而空。陈老师听得认真，时不时点点头，眼里带着真诚的好奇，阳光落在两人蹲着的身影上，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你看，这不就聊上了？”母亲笑着拽了拽丁佳佳的胳膊，“咱娘俩别在这儿当电灯泡了。”
丁佳佳跟着母亲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丁磊正把永生花钥匙扣递给陈老师，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虽然还是有点结巴，但眼睛里的慌张没了。陈老师接过钥匙扣，举起来对着阳光看，嘴角的梨涡深深的，像是盛着蜜糖。
“我就说你哥没问题吧。”母亲心情大好，拉着丁佳佳往公交站走，“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好处，姑娘家就喜欢实在的。”
丁佳佳想起刚才丁磊穿错鞋的傻样，忍不住笑出声。上一世哥哥总是孤单一人，她从未见过他为谁这样紧张，这样手足无措。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会忘记准备好的台词，会穿错鞋子，会在喜欢的人面前，暴露所有笨拙的真诚。
下午丁佳佳去图书馆刷题，刚坐下没多久，就收到母亲发来的照片。照片里丁磊和陈老师坐在甜品店的窗边，桌上摆着两份草莓蛋糕，丁磊正拿着叉子，小心翼翼地帮陈老师把蛋糕上的草莓移到盘子里，侧脸的线条柔和了许多，再也不是那个闷葫芦的样子。
母亲还发了条语音，声音里满是笑意：“你哥刚才打电话，说晚上要请人家姑娘吃晚饭，让我把家里的好酒准备着。”
丁佳佳看着照片，嘴角忍不住上扬。她拿出手机，给赵磊发了条消息：“我哥约会成功一半，下次该教他怎么表白了。”
很快收到赵磊的回复，附带个狂笑的表情包：“先让他学会别穿错鞋吧！”
窗外的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落在摊开的习题册上，把“解析几何”西个字照得暖暖的。丁佳佳握着笔，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原来改变命运，不止是抓住自己的人生，更是看着身边的人，一步步走向他们本该拥有的幸福。
至于那个紧张到穿错鞋的哥哥，或许他不需要那么多约会攻略。有时候，笨拙的真诚，比任何精心设计的台词都更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