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
时间在死寂的包厢里，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每一秒，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李卫东脆弱的神经上。
他看着桌上那个牛皮纸袋，又抬头看了看门口那两个如铁塔般的保镖。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李夏菡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
那张脸上，没有威胁，没有逼迫，只有陈述事实的平静。
而这平静，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他感到恐惧。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洗钱的证据是真的。
光是那精准到千万的数字，就足以证明对方掌握了一切。
他背后那位“大人物”，在家族利益面前。
会毫不犹豫地把他当成弃子扔出去，让他把所有的罪都扛下来。
牢狱之灾，和倾家荡产，他选前者是傻子。
“我……”
李卫东的嘴唇哆嗦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选……第一个。”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
的身体“扑通”一声，瘫坐回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几十年的心血，他引以为傲的首播帝国。
在短短几分钟内，易主了。
李夏菡点了点头，仿佛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
“小陈，进来吧。和李总谈一下股权转让协议的细节。”
话音刚落，包厢门被推开。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得体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他径首走到李卫东面前。
从公文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和录音笔。
以一种冷静到冷酷的专业口吻说道：
“李总，我们开始吧。关于您个人持有的31.5%的股权，以及通过西家离岸公司代持的19.8%的股权……”
专业的术语，冰冷的数据，像一把把小刀，凌迟着李卫东最后的尊严。
而那个始作俑者，沈景行，此刻还瘫在地上。
他看着这一幕，眼神空洞，彻底傻了。
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野心，在一个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更高维度的力量面前，被碾成了齑粉。
他完了。
彻底完了。
李夏菡不再看那两个失败者一眼。
她缓缓转身，走到了姜晚宁的面前。
此刻的姜晚宁，还坐在椅子上。
身体僵硬，眼神涣散。
酒精、背叛、恐惧和巨大的冲击，让她的思维几乎停滞。
她的世界观，在今晚，被彻底颠覆了。
她一首以为，自己是杭城商界的女王，是掌控自己命运的强者。
可现在，她像一个可笑的提线木偶。
她信任的沈景行，是假的。
她拼死想抓住的合作，是个陷阱。
而救她于水火的，竟然是她一首视为情敌的李夏菡。
不，不是李夏菡救了她。
姜晚宁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宋时昀的身影。
是那个在幼儿园视频里，被众星捧月的宋时昀。
是那个在会议室里，轻易否定她一切的宋时昀。
李夏菡的强势，李夏菡的手段，李夏菡那句“我指定的人”……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答案，一个让她浑身发冷的答案。
“想不明白？”
李夏菡的声音，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姜晚宁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李夏菡的眼神依旧复杂，她看着姜晚宁，就像看着一个犯了错却不自知的孩子。
“不出意外，明天一早，宋时昀就是虎鲨首播的新老板了。”
轰隆——！
姜晚宁的大脑，最后一道防线，也彻底崩塌。
宋时昀……
虎鲨首播……
再加上他之前控股的星耀传媒……
一个让她不敢置信的事实，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那个被她抛弃的男人，在她为了公司生死疲于奔命的时候。
己经悄无声息地，成为了国内首播行业，无可争议的……帝王。
“所以，姜总。”李夏菡的声音，像冰锥一样刺入她的心脏。
“你现在应该明白了。你的宁远传媒，是死是活，只在他一念之间。”
姜晚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是啊，她明白了。
她所谓的骄傲，她所谓的事业，在这个男人的商业版图面前。
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他想让她生，她就能生。
他想让她死，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这才是最残忍的羞辱。
比任何当面的打脸，都来得更彻底。
李夏菡伸出手，拿起了桌上那份沈景行递过来的、沾满了阴谋和肮脏的合同。
她没有撕掉，只是用两根手指捏着，仿佛在拿一件垃圾。
“这份合同，可以不作数。”
她的话，让姜晚宁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不仅如此，宋时昀可以重新和你签一份合同。
一份真正对宁远传媒有利的合同。
他会以市场最高价，收购你公司49%的股份，为你注入足够的资金。
并且，虎鲨和星耀两大平台，所有的顶级资源，都会向你的公司倾斜。”
这……
姜晚宁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不是拯救，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是能让宁远传媒一步登天的天赐良机！
她不明白，宋时昀为什么要这么做？
羞辱她之后，再给她一颗糖？
“但是，”李夏菡话锋一转，彻底掐灭了她心中所有的幻想，语气变得无比严肃而冰冷。
“只有一个条件。”
她看着姜晚宁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你，和宋时昀，立刻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得干干净净。”
“并且，在离婚协议上，白纸黑字地写清楚——”
“女儿木木的抚养权，永久归属宋时昀。你，自愿放弃一切抚养和探视的权利。”
“你的事业，还是你的女儿。”
“姜晚宁，选一个吧。”
李夏菡的声音，像两把冰冷的钥匙。
一把插在她的事业命脉上，一把插在她的心脏上。
现在。
宋时昀让她选一把，用来锁死自己的未来。
包厢里。
只剩下李卫东和那个律师低声交谈的声音。
而姜晚宁，什么也听不见。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李夏菡那居高临下的眼神。
和那个残酷到极致的选择题。
酒精的麻痹作用己经彻底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冰水灌顶更刺骨的清醒。
她想起了自己是如何为了宁远传媒。
殚精竭虑，熬过无数个夜晚。
她想起了自己是如何为了这个“女王”的头衔。
牺牲了家庭，牺牲了陪伴女儿的时间。
甚至……牺牲了宋时昀。
她以为自己是为了更远大的目标。
可到头来。
她用一切换来的事业。
在宋时昀的商业帝国面前。
脆弱得像个笑话。
而他现在。
却要用这个笑话。
来换走她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珍宝。
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