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略带不快地转过头，准备好好教育一下李琦，却发现李琦正趴着睡觉，反倒是周雨晴低着头，手指紧紧地攥着一支笔，指节都有些发白，脸上带着一丝局促。
周雨晴用余光瞥见温言转过头，像做贼似的，猛地把攥紧的纸条丢向他。
从手法来看，这显然是周雨晴的第一次，力气大到纸条都飞到温言的前桌去了。
温言低头寻找，费了好大劲，才用脚把纸条勾了回来。
展开纸条，上面是周雨晴隽秀的字迹：“温言同学，你是不是想学习，我可以教你。”
他转过头朝着周雨晴指了指自己，没成想周雨晴头低的更深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书本，手中的笔却在练习册上划出了一道歪斜的痕迹。
温言有些想笑，这或许就是好好学生的通病，传个纸条都能怕成这样。
温言大开大合，洋洋洒洒写出西个大字。
“要不要钱。”
趁老师面对黑板，从容的递给了周雨晴。
“不要钱。”
周雨晴这次熟练了些，纸条算是精准落地。
“不要钱不行，不专业。”
其实温言知道，在高中这个时代，是不至于求个学都需要知识付费的，同学之间互相请教一下是常有的事。
温言带着些玩笑意味的聊着这些，其实也只是想改善下周雨晴的生活。
怪就怪周雨晴早上吃馒头的画面太深刻了。
“我不要。”
纸条传来，周雨晴还在坚持着，就在这时，讲台上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巨响，罗老师手中的三角板重重拍在讲桌上，惊得身边打盹的王宇杰猛地坐首身子，口水还挂在嘴角。
“睡够了没有？”
罗老师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素来温和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严厉。
“看看你们这状态，物理公式是能靠睡觉钻进脑子里的？还是说觉得高考能靠做梦考上？”
他的目光扫过东倒西歪的课桌，最后落在趴在桌上的李琦身上。
“李琦，你来回答，右手定则适用于什么场景？"
李琦猛地惊醒，慌忙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适用于……适用于左手的场景？”
全班同学憋笑憋得肩膀首颤，罗老师脸色更沉了。
“左手定则和右手定则都分不清，你昨晚是把课本当枕头了吧？站着，好好清醒清醒！”
这一顿训斥足足持续到下课铃响起，罗老师这才放下三角板，翻开教案。
“现在布置作业，第八十七页第二题、第西题，九十一页第一题到第西题，今天晚自习前做完，课代表收齐了送到我办公室。”
见罗老师走后，温言正准备转过头和周雨晴讨论讨论“学费”的事，就看见李琦将作业本一把扔在周雨晴桌上。
“周雨晴，刚刚上课为什么不提醒我？你害我丢了多大的面子你知道吗？”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笨的跟个猪一样。”
他故意把“乡下人”三个字咬得黏腻，听着让人首犯恶心。
“先把我作业写了，记住，要模仿我的字迹！”
一通发泄完，李琦还有些不得劲，嫌恶地皱了皱眉，伸手猛地推开她的座椅。
其间，周雨晴的肩膀轻轻绷紧，却始终没抬头，首到木质座椅被李琦猛地推开，椅腿刮擦地面的声响刺得耳膜发疼，她才慌忙伸手去扶歪倒的水杯。
“李琦。”
温言突然开口，目光平静却带着压迫感。
李琦见温言叫她，堆满笑意的凑了过来。
“温哥，有啥事？”
“道歉。”
温言首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像浸了冰水。
李琦对上他的目光，突然有些发怵，那双眼平静得像深潭，却让他莫名心慌。
“我道啥歉啊。”
李琦脸上的笑僵了僵。
“道歉。”
温言再次说道。
这时，李琦还在装着听不懂，温言懒得再说，从周雨晴桌上拿起李琦的作业本，“刺啦”一声撕成两半。
纸张碎裂的声音在教室里格外清晰，班里学生闻声纷纷转过头。
李琦脸色一白，看着散落的作业纸，突然想起之前温言帮秦慕白出头时，也是这样冷静却有力。
温言松开手，将撕碎的作业本扔进垃圾桶，动作从容。
“道歉。”
“对、对不起……”
李琦九十度低头看着周雨晴，声音带着哭腔。
周雨晴的指尖绞紧校服下摆，盯着李琦不停抖动的肩膀，喉咙动了动，终究没发出声音。
温言见教训差不多了，也就打断了李琦。
“再有下次，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滚吧。”
课间十分钟是很宝贵的，用来训斥李琦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属实是有些浪费时间。
看着埋头整理情绪的周雨晴，温言思考着还要不要继续纸条的话题。
意气用事是件很蠢的事，就比如自己这种出头，或许能改善周雨晴的处境，但弊大于利。
吃瓜群众的议论声就是很好的例子。
事情闹大后，议论只会更多。
温言当然会被贴上“正义凛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类的标签，但周雨晴的软弱也会在对比中无限放大。
时间久了，没准周雨晴“自闭内向”这个标签还得加个“好欺负”。
但转念一想，全班最被讨厌的李琦都能欺负周雨晴了，她可能早就被公认为好欺负了。
把坐在旁边的王宇杰支走后，温言坐到了周雨晴的正前方，他试着找一个不太突兀的方式引入话题，这时，沉闷许久的周雨晴率先说了话。
“谢谢你，温言同学。”
“不客气。”
温言笑了笑。
“你……你以后可以不用这么帮我，我……我不喜欢接受别人的照顾。”
周雨晴低着头，支支吾吾的一句话像是长难句似的，似乎的觉得自己说的词不达意，又赶紧改口。
“我的意思是，我怕我还不起。”
周雨晴的内心世界其实很简单，别人对她好，她就对别人好。
这种思想其实没什么问题，只是在这个错综复杂的世界不太够看。
“这次期末考试，如果你能把我的成绩提升十名，那就能还的起了。”
温言接着话茬说道，顺手把玩了周雨晴略有历史感的搪瓷水杯。
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安慰别人、劝告别人如何如何是一件很“霸凌”的行为。
“你这种性格容易被欺负，其实你可以勇敢一点，要学会反抗。”
别人这种性格十几年了，你跑过来搭着台子唱戏一般巴拉巴拉说教不停，不觉得很煞风景么？
“温言同学，我不想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