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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渐消疑虑

接下来的几日,墨染和妖玥被安置在相对僻静的一角营帐。墨染谨守着“妹妹”的身份,每日按时去领“药”,然后在帐前熬制。熬药自然是做样子,但墨染一丝不苟的姿态,端汤送药时的细心(尽管每次都被妖玥那无声的目光看得她指尖微僵),以及始终守护在兄长身边的沉默坚持,都落在了有心人眼中。 妖玥则彻底扮演着“病秧子”的角色。他极少出帐,大部分时间都是斜倚在榻上假寐,苍白的容颜在帐内昏暗光线下更显脆弱。

偶尔扶苏或蒙绾前来探望,他也只是微微睁眼,紫眸中带着疏离的病气,简短回应几句便似气力不济。他说话时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从冰缝中挤出,更坐实了“沉疴缠身”的形象。蒙绾来探望最为频繁,每每看到恩人兄长这般模样,都不由得心生怜意,愈加关切。她带来的上好点心、军中难得的瓜果,都被墨染替兄长“谢过”后默默收下。蒙绾的赤诚和毫无保留的关心,为这对外来的“兄妹”在军营中披上了一层温暖的信任外衣。 扶苏起初疑虑重重。然而,墨染的冷静自持、知进退,以及对“兄长”无微不至的守护,都让他看到了一种可靠。那面具虽隔绝了表情,却掩盖不住她行为中的沉静与力量。

几次交谈中,墨染虽言语不多,但见识不凡,尤其对山川地理、危机应对隐隐透露出的阅历,让扶苏暗自心折。妖玥的“病弱”虽然诡异,但这几日来,除了那无法消除的冰冷气息,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危害性的举动。那份病态恹恹的脆弱感,和他初见时感受到的深渊般危险形成了巨大落差,反而让扶苏的心中生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动摇——也许,真的是某种前所未见的怪疾?

墨染曾救了蒙绾!这份沉甸甸的救命之恩,在重义气的蒙恬心中,分量远超疑虑。蒙恬起初几乎日夜派人暗守在那座营帐周围,严密监视。数日过去,那营帐除了每日升起的药味(那是墨染特意做的伪装),竟再无丝毫异动。妖玥一步不出,墨染领药熬药,从未涉足军营任何敏感区域。蒙绾更是每日在她父亲耳边为恩人说话,说起当时歹徒追杀时墨染的冷静和后来妖玥那一刹那显露“病情”的模样(她完全当成了病发),声音哽咽。铁血的将军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又想着那晚若非这对兄妹,后果不堪设想,对妖玥那点莫名的忌惮在女儿的眼泪和不绝的感恩话语中一点点软化。

一次,军中几个好奇的士卒借着送东西的机会探头探脑。妖玥似是被“惊扰”,猛地一阵压抑不住的剧咳起来,咳得整个人蜷缩,苍白的皮肤泛起一阵不正常的青紫色,气息仿佛随时要断绝。墨染立刻上前,毫不犹豫地伸手覆在他心口位置(指间有微弱的能量引导着他体内的寒气流动以伪装修饰),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惶斥退了门外的人。那一幕被闻讯赶来的蒙恬看在眼里。 看到墨染眼中那并非作伪的关切(是对伪装成功与否的关注,但看在蒙恬眼里就是对亲人的担忧),再看看妖玥咳得撕心裂肺几乎断气的样子,蒙恬心中最后那点疑虑,像坚冰一样被硬生生凿开了一道缝隙——这样一个气息奄奄、咳起来似乎立刻就要魂归离恨天的人,还能有什么力气危害他的军营?就算他真有什么怪异之处,或许也只是他那“沉疴”带来的异象吧?

那深紫的头发和眼睛,全当是怪病的象征好了。 “照顾好令兄,任何人不得随意叨扰!”蒙恬对墨染沉声道,算是下达了命令,也是某种程度的认可。 至此,在蒙绾纯粹而炽热的感恩之心、墨染滴水不漏的沉稳守护、妖玥登峰造极的“病美人”伪装,以及蒙恬、扶苏基于“救命之恩大于天”的道义衡量和数日安稳的观察之下,这对神秘莫测的“游侠兄妹”,尤其是那气息诡谲的紫发“病秧子”,终于初步在上郡军营这龙潭虎穴之中,站稳了脚跟,赢得了一份暂时性的、基于恩情和表象的信任。 然而,这只是表象。帐中的“病秧子”紫眸深处,依旧是那片冻绝万物的寒潭。他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在这弥漫着山雨欲来气息的军营深处,静待着某个恰当的时机。而帐外,遥远咸阳的惊天阴谋,正如同无形的蛛网,迅速向上郡笼罩而来。

帅帐内,空气死寂凝固,唯有宣旨宦官那尖利刻薄的声音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棱: “……朕承天命,君临万方。然天象示警,星孛出于昴宿,主兵灾臣乱。查长公子扶苏,监军上郡日久,不能助蒙恬廓清边患,反心怀怨望,诽谤朕躬,言阴阳家之术蛊惑军心,大逆不道,其罪当诛!诏谕既达,扶苏当即自裁以谢天下!” 宦官的声音毫无停顿地继续:“蒙恬身为边军主帅,不能匡扶教导,反行阿附之举,大失朕望!蒙恬即刻解除兵权,暂留营中待查!所部三十万大军,由裨将军王离接管统领!钦此!” 这道旨意远比“同谋逆”更加阴毒致命!

扶苏被首接判了死罪,即刻执行!而蒙恬虽暂时保命,却被扣上“阿附”(即讨好顺从公子而非皇帝)的罪名,剥夺了赖以生存的一切力量——兵权!将帅最信任的亲兵都被交到了他人手中(王离此刻是名义上的接管者),这等同将他拔去了爪牙的老虎关进了随时可能落下屠刀的囚笼!

“不可能!”蒙恬虎目圆睁,须发戟张,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恐怖的沙场煞气轰然爆发,压得那宣旨宦官踉跄后退,脸色惨白!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尖首指宦官:“胡言乱语!陛下安忍出此诏?!此诏必是伪作!定是咸阳有奸佞构陷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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