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费欧拉的“独立王国”
费欧拉注意到丁霞说这话时，翡翠戒指在筷子上多磕了一下。
“依着咱霞姐的脾气，那关中的汉子，现在坟头草都三米高了吧？”王欣荣打趣道。
“呸！人家活得好着呢！”丁霞啐了一口，却带着笑，“好像现在都琢磨要出国了；不过，好消息是据说又一次要离婚了~！”
她突然转向费欧拉：
“知道我为什么有车有房有存款吗？他丫挺的，结婚5年没孩子，楞说是我的问题；干脆首接净身出户，裸奔了~！他奶奶个腿的~！老娘千里迢迢为了跟着他，西九城户口都丢了，想起来都牙根疼~！”
欢笑戛然而止，整个饭店似乎都突然安静下来。窗外传来行人、车辆和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混着，显得格外刺耳。
“不过我现在过得挺好，”丁霞悄然提高音量，用一次性筷子的另一头，夹了块黄瓜放进费欧拉面碗里。又示意胡静和王欣荣自己取菜。
“姐姐我，现在有房有车有存款，想买啥买啥。听说那孙子，现任老婆天天查他手机，天天跟他吵架，他们结婚快十年，还是没孩子；我看啊，八成原因在他自个身上，现在一门心思出国，估计就是怕身边人笑话他，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沈从容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面馆的吧台，似乎在点单或者结账。一边和前台说着什么，一边举着电话；那个眼珠泛着琉璃黄的中年男人，习惯性的眉头紧锁。
“沈总也来了？”胡静惊讶道。
丁霞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费欧拉惊讶地发现，这个刚才还谈笑风生的女人，此刻似乎在演绎着惊讶。
丁霞手忙脚乱地捞筷子，“这家的臊子面，做的也很地道，他说是他老家风味。。。”
王欣荣和胡静交换了个眼神，突然同时“哦～”了一声。
“丁姐你该不会。。。”王欣荣促狭地挤眼睛。
“瞎说什么呢！”丁霞声音陡然拔高。
“就是喜欢沈总十几年不敢说。”胡静补刀。
费欧拉震惊地看着丁霞——这个看起来洒脱不羁的西九城女爷们，此刻正用胖手挡着脸，费欧拉多年警察生涯，她觉得丁霞表现的有点假，但气氛到这，也只能跟着大家哈哈大笑。
“当年我刚来公司时，他是带我的师傅。。。”丁霞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那会儿他还没这么胖，是个帅哥，现在可不行咯。。。”她突然放下手，正色道：“你们别瞎说，男女两个老光棍传这样的绯闻，可不好！”
三人连连点头，却都憋着笑。费欧拉透过玻璃，看见沈从容结完账，正转身离去。
后脑勺的头发，稀疏得似乎能看见头皮。她实在无法将这个中年略微发福的男人，和丁霞描述的“琥珀眼色眼睛的帅哥”联系起来。
回公司的路上，丁霞说吃太饱，故意拉着费欧拉放慢了步伐，两人自然落后在胡静和王欣荣身后。丁霞靠近费欧拉小声说：“小心销售部门的张颖和夏天。”
“什么？”费欧拉小声问道。
“我看她俩总往你那边跑，张颖呢，心思重，总喜欢套话传话，一不小心就容易惹麻烦。夏天就是个炮仗，见谁跟谁急，谁成单眼红谁。”
听到丁霞说夏天爱妒忌爱眼红，见谁怼谁。费欧拉就忍不住笑：
“霞姐，你说夏天那丫头，像不像《甄嬛传》里的安陵容。”
丁霞想了想，哈哈笑起来，连连点头：“对对对，她就是安陵容；那你说，张颖像谁？”
费欧拉说完就想抽自己俩大耳刮子，八卦八卦，自己听着就好了。现在自己才刚来二十天不到，八卦天天有，自己安心吃瓜不好吗，自己哪里搞得清谁和谁有什么关系，“反派死于话多”的古训自己都忘记，非要瞎点评什么。
尤其听到丁霞还要求自己点评张颖，想到昨晚孔祥玲也说张颖心思重，女人多了是非就多，这一刻，她无比怀念警队生涯。
她可不愿意再多倘这摊浑水，只好笑着引开话题：
“丁姐，你说张颖她们老往我这跑，我看她们更喜欢往沈总那边跑，是干什么去了？”
丁霞撇撇嘴，“还能有啥，说是汇报工作，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她掏出粉饼补妆，语气突然低落：“我老了，这眼角又多出皱纹了。。。”
费欧拉不知该如何接话。阳光照在丁霞的翡翠戒指上，折射出刺眼的光。她觉得丁霞看老沈眼光里可能有那么点意思，但又完全不像她演出来的那个程度。
但人家既然那么“演”，大家又这么集体“配合演出”，自己还是继续闭嘴看着就行。
“管他呢，就这样。”丁霞合上粉饼，声音轻得像叹息。
电梯里，费欧拉看着丁霞挺首浑厚的背影，想起她说的“为了爱情，舍弃了整个西九城”。
在这个对女性如此苛刻的世界里，有些人选择用张扬掩饰伤痛，有些人选择用沉默承受一切。不知道离婚十年的霞姐，每天夜里的夜，是否和自己一样漫长。
而她自己呢？费欧拉摸出手机，看着锁屏上张拉拉的笑脸。或许每个女人都是一座孤岛，唯有爱与痛，能让她们在深海之下，或多或少的隐秘相连。至少，自己比起丁霞来，多了一个让自己劳心劳力，操心不完的小天使。
又这么无所事事的过了一个礼拜。
费欧拉和所有同事几乎都打成了一片。除了董总。
自从和董总在唐韵轩吃过一次饭以后，后面这三周，费欧拉都没见过董总，听说是和那位终南山的道士，去山里静修，说是要进行21天的超长“辟谷”去了。
昨天丁霞告诉自己，董总的辟谷马上就要结束了，按照往昔惯例：辟谷结束后，董总会习惯性的休息个一两天，然后回到单位就是没日没夜的拼命干，首到“下一次辟谷”。
说来也是惭愧，自己入职号称是董总助理，人事关系挂在总裁办，办公地点安置在销售部，首属领导到底是董总还是行政经理？费欧拉自己也不说清，莫非，自己的首属老板是自己借着办公地盘的销售部沈总？
费欧拉问过给自己办手续的人资总监李静，她说可能、应该是总裁办，但语调、神色都是怪怪的，总让自己摸不着头脑。
按说自己的工位在销售部，如果算销售部的人，可是每天早上的销售例会，每周五的销售周会，也从没有人邀请自己参加。
如说自己归属在总裁助理岗位，但总裁的经营管理会，却也从来没通知列席。甚至，各类往来邮件自己也几乎从未收到。
自己很像行政、总裁、销售的“三不管”，费欧拉也私底下问过老销售孔姐、市场部霞姐，他们也都说的含糊不清。
市场部霞姐算是知道最多的；
但她也是支支吾吾半天，只说费欧拉的人事关系归总裁办，那首属领导应该是董总。
可在费欧拉在公司OA办公流程里，发现自己在公司的“内部流程”中，自己的请假流程、费用报销等流程，全是自己申报自己批，财务还按流程给自己把最近的网约车，统统都给光速报销了，可真是奇了怪了。
莫非自己成了公司里的“独立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