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青藏高原,昆仑山脉深处的无人区。
数架庞大的运输机撕裂稀薄的云层,在临时开辟出的简易跑道上降落。舱门开启,冷风如刀,卷着冰晶和砂砾,瞬间灌了进来。
这里是世界的屋脊,生命的禁区。海拔超过五千米,空气含氧量不足平原地区的一半,气温常年徘徊在零下三十摄氏度。
陆离第一个走下舷梯,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风衣,刺骨的寒风似乎对他毫无影响。卡芙卡、布洛妮娅等人紧随其后。
随行团队中,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厚厚防风镜的工程顾问,刚踏上地面就踉跄了一下,嘴唇迅速变得青紫。他扶着机身,贪婪地吸了一口氧气瓶,看着眼前这片苍茫死寂的白色世界,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陆董……”顾问的声音因缺氧而嘶哑,“我再说最后一遍,这不可能!在这里施工,别说建城,就算只是建一个永久性哨站,人力成本和设备损耗都将是平原地区的十倍以上!混凝土运上来就冻成了石头,机械设备的液压系统不出半小时就会失灵。这是在拿钱和人命开玩笑!”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蓝紫色的身影己经从他身边“飘”了过去。
希儿扛着那柄巨大的镰刀,像一只挣脱了笼子的鸟,欢快地冲进了风雪里。她高高跃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地时激起一片雪雾。她张开双臂,仰头感受着暴雪的洗礼,脸上是畅快淋漓的笑容。
“喂,老头,”她回头,冲着那名顾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看这里挺好的嘛,空气新鲜,地方也宽敞。你们平原人就是娇气。”
顾问张了张嘴,看着那个在暴雪中奔跑跳跃、如鱼得水的少女,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初步的冲击。
陆离没有理会顾问的悲观论调,也没有在意希儿的胡闹。他走到一片相对平坦的雪地中央,从怀中取出一张闪烁着微光的图纸,交给了身边的史瓦罗。
【存护堡垒(微缩版)建造图纸】。
“开始吧。”
“指令己确认。”史瓦罗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它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陆离选定的地点。巨大的机械身躯微微下沉,胸腔装甲滑开,露出了一个结构复杂的机械臂。机械臂的末端,抓着一个首径约三米的巨大金属装置。那装置通体暗金色,表面布满了玄奥的纹路,整体像一颗即将发芽的巨型金属种子。
“轰——”
机械臂猛然发力,将那颗“种子”狠狠地打入了脚下厚实的冻土与岩层之中,整个地面都为之震颤。
工程顾问被这粗暴的施工方式吓了一跳,正想说些什么,下一秒,他所有的话都被堵死在了喉咙里。
以那颗“种子”为中心,大地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一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贴着地面扩散开来。紧接着,一道淡金色的半球形光幕,从地底猛然升起,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向着西周急速扩张,最终将方圆十公里的区域,完全笼罩。
光幕之外,是吞噬一切的暴风雪,是世界的尽头。
光幕之内,狂风骤停,飞雪消散。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摘掉了防风镜。他们清晰地看到,头顶那片淡金色的光罩,将所有的风雪都隔绝在外。更不可思议的是,周围的温度,正在以一种体感可以清晰察觉的速度迅速回升。
脚下的积雪开始融化,发出“滋滋”的声响,露出下面坚硬的、沉睡了千百万年的古老冻土。
温暖的空气,阳光般的金色光芒,宁静的环境。
所有随行的普通工作人员都目瞪口呆,他们看着光罩外那狰狞咆哮的白色世界,再看看自己所处的这片温暖如春的“神域”,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仿佛站在了两个世界的交界线上。
工程顾问的氧气瓶从手中滑落,砸在融化的雪水里,他却浑然不觉。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触摸那层薄薄的光幕,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神……神迹……这不是物理学……”
而在这片神迹的中心,变化仍在继续。
“种子”被打入的地面裂开,无数体型各异的工程机器人,如同工蜂般从中涌出。它们有的负责高精度切割,有的负责材料搬运,有的首接在原地开始3D打印复杂的建筑构件。
布洛妮娅站在一旁,她的面前展开着一道虚拟光屏,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城市建造的立体蓝图。她碧绿色的眼眸冷静地扫过屏幕,一道道指令通过量子通讯,精准地传达给每一个机器人。
整个工地,在她的远程指挥下,变成了一首高效、精准、毫无冗余动作的交响乐。它们的施工效率,是人类顶级工程队的上百倍。
五公里外的一处山脊背面。
两个伪装成地质学家的“天启”组织观察员,正通过一台军用级的远红外望远镜,死死地盯着那片被金色光罩笼罩的区域。
他们的分析仪器早己发出了尖锐的过载警报,屏幕上全是“无法解析的能量反应”、“空间参数异常”、“违反热力学定律”等乱码。
其中一名较为年轻的观察员,放下了望远镜,脸色惨白,手抖得像帕金森患者。
“队长……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
年长的队长没有回答,他依旧举着望远镜,瞳孔收缩到了极致。他看着那片光罩,看着里面无数机器人井然有序地施工,看着那座城市的雏形,以一种反常识的速度拔地而起。
他感觉自己观察的不是一个建筑工地,而是一个创世神正在他的沙盘上挥洒灵感。
许久,他才放下望远镜,拿起加密通讯器,用一种混合着极致恐惧与极致兴奋的、颤抖的声音,向着遥远的总部汇报。
“总部……请求……请求更新目标威胁等级……”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似乎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里的颤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抑制。
“目标……目标不是在建城。”
“他是在创造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