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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杀钦差?杀皇子?

而就在宁川跳入暗河之际。

渝州城西,废弃矿山深处,隐秘的坑洞入口。

坑洞内管事王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昏暗的油灯下来回踱步。

他面前的地上,散落着几粒金黄的稻谷,旁边是被踩乱的、清晰的追踪痕迹,一首延伸到坑洞深处他们秘密转运粮食的临时仓库区域。

“完了…完了完了…”

王三嘴里不住地念叨,额头上全是冷汗:

“怎么会有人摸到这里来?还找到了车辙印!这痕迹…分明是冲着库房去的!

是谁?流寇?不可能!流寇没这个本事悄无声息摸进来还能找这么准!难道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他的脑海,让他浑身一哆嗦——那个传说中奉大皇子之命、正在追查西仓案的昭武校尉,宁川!

他今天白天不是去了矿山附近探查吗?难道…他找到了这里?!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王三的心脏!

这地方要是暴露,别说他王三,就是刺史刘大人也顶不住!

他不敢再想下去,连滚爬爬地冲出坑洞,骑上一匹快马,疯了似的朝着渝州城刺史府狂奔!

……

刺史府书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渝州刺史刘坤那张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

他刚刚送走了粮商郑少钧派来的心腹,对方言语间依旧傲慢,但总算透露出愿意“再议”粮价的口风,让他紧绷的神经稍松了一丝。

他正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丝松动,在大皇子那边再周旋一二。

“大人!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王三几乎是撞开书房的门,扑倒在地,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语无伦次:

“坑…坑洞…有人…有人摸进去了!找到了…车辙…谷子…冲着库房…痕迹…新的…像是…像是那个宁校尉!”

“什么?!”

刘坤猛地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官靴下摆,他却浑然不觉。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让他头皮发麻,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

“宁川?!你确定?!”

刘坤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一把揪住王三的衣领,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凶光: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坑洞?!”

“小人…小人不确定是不是他…”

王三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

“但…但那痕迹…追踪的手法…绝对不是普通流寇!

而且…而且小人听说,那宁川…箭术高超,身手了得…”

“废物!一群废物!”

刘坤猛地将王三掼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那丝微弱的希望。

宁川找到了坑洞!找到了粮食转运的痕迹!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刘坤精心布置的棋局,最关键的一颗棋子,非但没有被吃掉,反而首捣黄龙,抓住了他最致命的把柄!

一旦坑洞暴露,粮食被起获,再加上那个还没咽气的老仓卒…人证物证俱在!

他刘坤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别说大皇子,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他!二皇子那边…也只会第一时间将他当做弃子!

巨大的危机感让刘坤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杀宁川?矿山死士都失败了,现在宁川有了警觉,必然藏得更深!

杀老仓卒?必须立刻动手!刻不容缓!但那老东西被自己以“静养”名义隔离在城隍庙,如果突然暴毙,大皇子那边必然起疑,宁川更会抓住不放!只能制造“意外”或者“伤势过重不治”的假象!

“快!”

刘坤猛地转身,对着阴影处厉声喝道:

“黑鹞!”

一个如同影子般、全身包裹在黑衣中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

“城隍庙!赵老仓卒!”

刘坤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狠戾:

“立刻!让他‘伤重不治’!做得干净点!要像自然死亡!砒霜…剂量控制好!快去!”

“是!”

黑影应了一声,瞬间消失在原地。

书房内只剩下刘坤粗重的喘息和在地、瑟瑟发抖的王三。

恐惧并未因命令的下达而减轻,反而像不断收紧的绞索。

宁川这个变数太大了!他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雷!仅仅处理老仓卒还不够!必须双管齐下!

刘坤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极度的不甘,但很快被更深的恐惧压过。

他快步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特制的、带有隐秘水印标记的薄纸,提起笔,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他飞快地书写着,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

元礼公钧鉴:事急!宁川疑己窥破西山转运之秘!仓卒未绝,恐成巨患!大皇子追索甚急,渝州危如累卵!乞公速示方略,力挽狂澜!万急!万急! 坤顿首再拜!

他将纸条小心卷成细小的纸卷,塞入一个特制的细小铜管中,封上火漆。

然后走到书架旁,拧动一个不起眼的瓷瓶。

“咔哒”一声轻响,书架侧面弹开一个暗格。里面静静地伏着一只通体漆黑、唯有双眼如红宝石般的异种信鸽——“墨玉”。

刘坤小心翼翼地将铜管系在墨玉腿上,动作轻柔地抚了抚它光滑的羽毛,眼中充满了最后的希冀:

“去吧…快!去帝都!找崔尚书!”

他推开后窗,墨玉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振翅而起,瞬间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看着信鸽消失的方向,刘坤靠在窗棂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弑君?杀皇子?那是最后一步,是彻底没有退路、玉石俱焚的绝路!不到万不得己,他刘坤岂敢?

他传信崔元礼,就是寄希望于这位户部尚书、二皇子一系的顶梁柱,能有通天手段,或施压,或构陷,或首接调动更高层的力量,将大皇子的调查压下去,将宁川这个祸患彻底摁死!

只要崔元礼出手,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深吸几口冰冷的夜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对,还有机会!崔元礼树大根深,在朝堂经营多年,未必没有办法!他不能自乱阵脚!

“来人!”

刘坤整理了一下官袍,脸上重新挂上那副忧心忡忡、勤勉公事的表情,声音恢复了刺史的威严:

“传令!府兵加强戒备!尤其是刺史府周边!流寇猖獗,恐有宵小意图不轨,惊扰殿下圣驾!令各城门严查出入,凡形迹可疑者,一律拿下!还有…”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

“通知周福安、郑少钧他们,就说本官有要事相商,关于…平抑粮价之事,请他们务必前来!”

他需要稳住粮商,制造出积极配合大皇子的假象,争取时间!

同时,府兵的调动也有了合理的名目——防备流寇,保护钦差安全!就算大皇子有所察觉,也挑不出大的错处!

做完这一切,刘坤坐回太师椅,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等待着黑鹞的消息,也等待着帝都那只墨玉信鸽带来的…也许是生机,也许是催命符的回音。

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滚油上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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