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班亚马接到了波波维奇的传球。
对面的大卫·罗宾逊没有像当今联盟的中锋那样，忌惮地后退半步，防他的突破和投射。
他只是站在那里，双脚与肩同宽，膝盖微屈，一只手前伸，另一只手侧展，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文班亚马估摸着罗宾逊的速率，以同样的速率运了一下球，用一个大幅度的体前变向，试图晃动罗宾逊的重心。
这是他对付联盟里中锋的利器，身高臂长的怪物玩后卫的活，没人能适应。
但罗宾逊的脚，像钉在地板上，纹丝不动。
他只是上身微微平移，前伸的手掌始终罩在文班亚马的运球路线上，彻底封死了向中路突破的可能。
文班亚马只觉得眼前的空间被急剧压缩，他被逼着走向了底线。
他想急停跳投，但罗宾逊的脚步更快，几乎在他起跳的瞬间就贴了上来，那巨大的手掌遮蔽了他所有的投篮视野。
球被迫传出，文班亚马落地时甚至有些踉跄。
“停！”波波维奇的声音响起。
“看到了吗，维克托？大卫没有跳，没有赌博式的抢断，他甚至没怎么碰到你。但他让你从一个进攻发起者，变成了一个狼狈的传球手。他用他的防守，决定了你的选择。这叫控制。”
另一边，杨汉森的处境同样艰难。
他背身靠住邓肯，沉肩，发力，试图用体重硬吃。
对阵霍姆格伦时那股摧枯拉朽的力量，此刻却像是撞进了一团棉花里。
邓肯的下盘稳得可怕，每一次撞击的力道都被他用一种奇妙的节奏卸掉，杨汉森感觉自己发出的力都石沉大海。
他强行转身，想用勾手终结。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邓肯的身体己经预判般地横在他面前，手臂高举，不跳，却完美地封锁了出手角度。
杨汉森感觉自己像撞上了一堵墙，但又不是硬墙，而是一堵会呼吸、会思考的墙。
他失去了节奏，脚步一乱。
若是此刻有裁判，那么裁判哨响的手势己经可以比划出来，走步。
邓肯一言不发，捡起球，递还给他。
这种沉默，比任何垃圾话都更具压迫感。
波波维奇踱步过来，指着邓肯：
“他打球的时候，你们很多人还没出生。那个年代，禁区里都是怪物。他靠什么拿冠军？你们两个要好好想想！”
“你们今晚第三节的打法，很热血，也很愚蠢。那是匹夫之勇。真正的强者，从不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罗宾逊走到文班亚马面前，拿起球，做了一个简单的示范。
“你的天赋，是历史级的。但天赋不能成为你偷懒的借口。运球，是为了创造更好的投篮机会，不是为了炫耀。”
他做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内转身，衔接一个假动作，轻松地晃开了文班亚马的防守，上篮得分。
“每一个动作，都要有目的。你的目的，是把球放进篮筐，不是让解说员惊呼。”
邓肯则把杨汉森拉到篮下，拿起球，用最朴素的姿势，连续五次，将球轻轻地打在篮板的同一个点上，篮球每次都空心入网。
“篮板。”
邓肯终于开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沉稳，没有一丝波澜。
“是内线最可靠的朋友。它不会骗你。你对它多熟悉，它就给你多大回报。”
接着，他开始防守杨汉森的低位进攻。
邓肯一边顶着杨汉森的背，一边指点。
“你的力量很大，但你的发力点是错的。你的核心没有收紧，力量都散在肩膀上。真正的对抗，在腰腹，在腿。用你的屁股去挤开空间，而不是用你的背去撞。”
他用一个极其细微的侧身和顶胯，就让杨汉森的背身推进彻底失效。
“防守，不是等他拿到球再开始。在他要位的时候，战争就开始了。挤他，绕前，不让他舒服地接到球。当他用了八成的力气才拿到球时，他就只剩下两成的力气去想怎么进攻了。”
一个小时。
整整一个小时，没有复杂的战术，没有华丽的配合。
只有一次又一次的背身单打，一次又一次的防守脚步移动，一次又一次的打板练习。
罗宾逊在教文班亚马如何用最简洁的动作去惩罚对手，邓肯在教杨汉森如何用最聪明的站位去瓦解攻势。
两个被誉为未来希望的年轻人，汗水湿透了训练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们脸上的骄傲和浮躁被一点点磨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甚至是一丝敬畏。
他们仿佛被剥去了所有现代篮球赋予的光环，回到了最原始的起点，重新学习这项运动最根本的逻辑。
训练的最后，邓肯和罗宾逊站在罚球线的两端，文班亚马和杨汉森站在他们对面。
波波维奇抱着双臂，打破了沉默。
“今晚，你们赢了一场常规赛，媒体会把你们吹上天。但那没用。那种赢球方式，赢不了七场系列赛。”
罗宾逊看着文班亚马，微笑道：“孩子，你的上限，比我高。但通往顶点的路，是由这些最枯燥的砖石铺成的。”
邓肯的目光则落在杨汉森身上，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地板，又指了指篮筐。
“这片区域，从底线到罚球线，是你们两个人的。你们可以用天赋让它变得华丽，让球迷尖叫。”
“但我们，是来教你们如何让这片区域，变成对手的禁地，变成他们的坟墓。”
“现在，我们要教你们的第二课：当他们用两个人来对付你一个人的时候，你们该怎么做。”
邓肯拿起球，传给了杨汉森。
然后，邓肯和罗宾逊两个人同时向着持球的杨汉森逼了过去，模拟着最凶狠的包夹。
“来吧，小子。让我们看看，你的脑子转得有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