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城隍庙前。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焦急。
当他冲进庙里，目光在人群中飞速扫过时，他看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小蝶！”
他大喊一声。
人群中，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闻声回头，看到丁晖的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阿晖！”
小蝶推开身边的人，不顾一切地向他跑去。
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周围的人们见状，都善意地为他们让开了一片空间。
许久，两人才慢慢平复了情绪。
丁晖拉着小蝶，一同走到了城隍神像前，郑重地跪下。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截通体金黄的檀香。
这截檀香，正是当初那位白无常大人所赐予的信物。
“城隍爷在上。”
丁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无比虔诚。
“白无常大人指引我前来，寻回我的爱人。”
“此等大恩大德，丁晖与丁家，世世代代，没齿难忘！”
说完，他用火柴点燃了那截金色的檀香。
一缕与众不同的金色烟雾袅袅升起，笔首地飘向城隍神像。
他拉着小蝶，对着神像，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从今往后，我丁家，愿世代供奉城隍爷香火，永不敢忘！”
……
一声声喜极而泣的呼喊，一个个用力的拥抱，将这座古老的庙宇渲染得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
与此同时，网络上也彻底炸开了锅。
“无常入梦”的现象，己经不仅仅局限于海晏市的几个家庭。
随着越来越多的女孩被找回，这个词条的热度呈爆炸式增长，首接冲上了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榜首。
一开始，还有许多理性的网友和所谓的专家出来辟谣。
他们试图用“集体癔症”、“心理暗示”等科学术语来解释这一切。
然而，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汹涌的浪潮之中。
那些找回了女儿的家庭，纷纷在网上实名发帖。
他们用最朴实的语言，讲述着自己接到那个神秘电话，以及在梦中见到白无常的经历。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最真挚的感激。
一篇篇帖子，一个个视频，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让所有的质疑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女儿是城隍爷和白无常大人救回来的！”
“我全家给城隍爷立长生牌位！”
“感谢海晏城隍爷！”
“我女儿说，她们被关押的地方暗无天日，要不是城隍爷显灵，她们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楼上的别光说，我己经订好去海晏的高铁票了，必须亲自去给城天爷磕个头！”
海晏城隍庙，在一夜之间被彻底神化。
无数外地人，甚至不远千里，涌向这座并不算大的海滨城市。
他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亲自来拜一拜这位真正显灵的城隍爷。
有趣的是，有人发现，城隍爷顾俨的雕像其实在很多城市的城隍庙里都有供奉。
可那些从外地赶来的人们，宁愿在海晏城隍庙外排起长队，也对他们本地庙宇里的顾俨雕像视而不见。
仿佛只有海晏的这一尊，才是唯一灵验的真神。
庙宇的壁画前，袁倩正拿着一块干净的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墙壁上的灰尘。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幅描绘着阴司诸神的壁画上。
尤其是那位白衣飘飘，手持哭丧棒的白无常。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壁画上的白无常，和以往有些不同。
那张原本只是带着淡淡笑意的脸，此刻嘴角的弧度似乎又上扬了几分，笑意也显得更加浓郁和真实。
这股喜悦，仿佛能透过冰冷的墙壁传递出来。
袁倩心中一动。
她想起了那些被救回的女孩，想起了那些重逢的家庭。
白无常大人帮助了那么多人，积攒了无量的功德，心中一定是十分欢喜的吧。
神仙，原来也是有情绪的。
“城隍爷慈悲，诸位阴神大人也都是心怀苍生的好神仙。”
袁倩放下抹布，对着壁画，由衷地鞠了一躬。
大殿里的人渐渐散去，热闹的气氛慢慢冷却下来。
最后，只剩下魏羽一个人，还孤零零地坐在角落的长椅上。
她是最后一个还没有被接走的女孩。
她叫魏羽。
与其他女孩的喜悦和激动不同，她的脸上始终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忧虑。
她知道，爷爷正在从常宁市赶来的路上。
她是常宁市司鬼局局长魏昌全的孙女。
她知道眼下这个情况，爷爷身为常宁市司鬼局的局长，肩上的担子，一定会更重了。
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
海晏城隍爷就是最好的证明。
魏羽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
她学着之前那些大人的样子，抬头仰望着那尊高大而威严的城隍神像。
神像面容庄严，目光仿佛洞察世间一切，带着悲悯，也带着威严。
女孩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城隍爷，谢谢您救了我。”
“我听爷爷说，常宁市也出现了好多坏蛋，好多恶鬼。”
“您既然这么神通广大，能不能……能不能也庇护一下常宁市？”
“求求您了。”
女孩小小的脸上，写满了虔诚与期盼。
就在她睁开双眼的瞬间，她忽然看到，那尊原本庄严肃穆的神像，嘴角似乎轻轻地向上挑了一下。
那不是慈悲的微笑，也不是温和的笑意。
而是一种，带着些许玩味的弧度。
仿佛一位棋手，看着棋盘上一切尽在掌握的变化，露出了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
魏羽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时，神像又恢复了原本庄严肃穆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此时的小酆都内。
顾俨闭目端坐于神座之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庞大、精纯的香火之力，正源源不断地从人间汇入他的神体。
这些香火之力，冲刷着他的神魂，让他的力量在稳步增长。
如今汇聚而来的香火之力，比先前多出了数倍不止。
他面前的功德簿无风自动，金色的书页上，又多出了一行行新的批语，记录着他救助失踪女孩的功德。
顾俨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
他并没有急着去使用玉佩。
他的视线，落在了面前书案上的一张宣纸上。
宣纸上，只写着两个墨色淋漓的大字。
“旧墓”。
那日在大牢中，审问大头鬼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些女孩，都是被献祭给“旧墓”中的存在的。
顾俨伸出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响动。
他低声呢喃着。
“旧墓之中，究竟埋葬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