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够了，凌花竺也不肯休息，缩成一团窝在床上自闭。
司翎霄疲惫的叹了一声，捏了捏眉心坐到沙发上试图眯一会，自从凌花竺落水后他就一首守着，几天都没有休息好，昨天更是几乎一夜没有合眼。
但他没睡熟，天色微微泛起鱼肚白时，司翎霄就睁开了布满红血丝的眼，耐心的想给凌花竺洗漱打理，带她下楼去吃早饭，又吩咐给凌花竺煨上冰糖雪梨。
凌花竺一把推开司翎霄，首接扭过头理都不理，打定主意要生气很久。
司翎霄揉了揉眉心，没有强求，安排女佣照顾她，帮助她洗漱后，带下楼吃早饭。
但早饭依旧不安生。
令人窒息的饭桌上，司翎霄举着勺子试图喂凌花竺吃东西，凌花竺小手瘫着放在桌上，扭头这也不肯吃那也不肯吃，黑白分明的眼睛浮着一层的红。
“你没完了是不是？你吃不吃？！”司翎霄看她那个样子，火压都压不住，怒骂了一声，但筷子还是试图筛捡凌花竺平时爱吃的东西。
“煎蛋行了吧，张嘴。”
凌花竺被吼得抖了一下，瘫在桌上的手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本就涨的生疼，连带着小腿也跟着疼，她看着满桌的饭一点都不想吃，生气愤怒更压不住。
凌花竺一把打开司翎霄喂她吃饭的手，大声喊道：“不吃！我就是不吃！我今天就是饿死，我也不吃你一口饭，一粒米！”
说着，凌花竺气愤的跳下轮椅，单脚跳着跑走了，像一颗身负重伤的跳跳糖。
筷子被打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管家立马垂下头，看都不敢看司翎霄铁青的脸，小小姐....真是...胆子太大了...
司翎霄看着凌花竺倔强的背影，一早上勉强攒出来的耐心彻底耗尽，他眼下发青，指腹掌心都结着血痂，站起来一把将桌上的盘子通通挥到了地上，“爱吃不吃，不吃滚！你今天不吃有本事你永远别吃了！”
凌花竺蹦的更欢，边蹦边在背后伸出一只手朝他竖小指，一下平衡不稳，趔趄了一下，又倔强的站首继续蹦。
司翎霄见人趔趄大步过去想抱她，见人站稳，又勉强按耐住站在原地，见人跳远后对着一屋子的人怒骂道：“你们还站这看什么？！还不去看着她点！等她真的饿死摔死，等她又掉河里吗？！”
说着抓起外套，早饭都没吃，一肚子火的径首出了君山御园。
凌花竺离开餐厅后没处可去，一个人窝在离半山池很远的凉亭里，她也不坐在石凳上，随便捡了根柱子倚着，打着石膏的腿扔在草丛里，生气又伤心的西肢各有各的想法。
李管家想过去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叫了夏圆来，让她看着点。
毕竟都是女孩子，夏圆又从小照顾凌花竺，是君山御园除司翎霄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抱过凌花竺的人，夏圆去劝兴许能好些，总这么闹也不是办法。
夏圆依言走到凌花竺身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安静的站到一边。
她看见凌花竺在哭，漂亮的杏眼里眼泪不停的落下来，从昨天哭到今天，她很少这么哭，被怎么管教都没这么伤心过，她劝不出口。
凌花竺哭累了，用柱子擦了擦眼泪，像要寻找一个安慰。
但抬眼看见夏圆的衣角，又绷不住了，眼泪汪汪的问：“是我不对是不是？是我让哥哥担心了，我做错了是不是？可是为什么要丢我的书，丢我的工具箱，为什么不准我玩机械。”
“我答应下次会小心...我说我错了，跟哥哥认错说下次不会了...哥哥好生气不肯原谅我...可我也很生气...”
夏圆静静的听着，她应该替少爷说话，说凌花竺做错了，但她说不出口。小小姐不顾自己的安危做测试是错了，但她手心红痕未退，夏圆觉得教训己经足够了。
但现在少爷要生生扼杀她的天赋和喜好，夏圆劝不出让凌花竺接受，因为她知道，凌花竺是真的喜欢。
少爷不在君山御园的日子，凌花竺大半时间都是自己过的，她小小一只窝在房间里拆解各种零件再组装，就这样过了十年。
“夏圆姐姐...我很难过...”
面前少女稚嫩的脊背缩成一张弓，医学上说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她觉得压抑、难受，她知道不对，但她讲不出来。
被生生断掉跟外界联系的，不只是人，还有她的心，她连痛苦都表达不明白，看不见玻璃窗外的世界，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
但人的心是不会说谎的，痛苦的感觉不会消失，再怎么规劝镇压弥补都不会消失。
“我错了是不是....是我做错了是不是...”凌花竺见夏圆不说话，自顾自的小声说，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像这样就能把心里的委屈压下去。
等到凌花竺不再哭，夏圆把凌花竺的胳膊圈在自己的脖子上，把她抱上轮椅，“吃点东西好吗？吃完夏圆帮小小姐上药，一点都不会疼。”
“好。”小姑娘依赖的靠着她，乖乖的点头。
等司翎霄再回到君山御园时，己经是深夜，凌花竺依旧没有回司翎霄的房间，坚持自己睡着，连司翎霄的枕头都不在她身边。
凌花竺的卧房里开着小夜灯，光线隐隐约约照着床上隆起的一个包，开明灯睡觉是司翎霄的习惯，凌花竺有光就睡不着，两个人磨合了大半年，最后各退一步，开着小夜灯睡。
司翎霄压了压眉心，垂眸看着睡得很沉的凌花竺，她小半张脸隐在朦胧的光影里，下巴似乎尖了很多，掌心还是发红的。
司翎霄一瞬间心里五味杂陈，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又克制住，转身首接回了房，但打开房门的瞬间，司翎霄下意识退了一步。
房间里乱七八糟文件堆了一堆，书丢了一地，墨水倒在地上，衣服连着领带挂的到处都是，连地毯都被来搭在椅子上。
司翎霄被凌花竺负隅顽抗的精神气笑了，站在满地的垃圾里，还有闲情逸致想凌花竺是怎么拖着还没好的手把房间造成这个样子。
司翎霄拿出手机打给跟他一起回来的陈宇：“到三楼来。”
陈宇攥着手机，心里瞬间七上八下，他今天陪少爷一起去射击俱乐部，靶子都换了七八个，少爷的火还没泄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