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乾隆将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反复展读,朱批在案头积了半尺高,却不及手中这份市井改造图来得惊心动魄。泛黄宣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配着草图,哪里像皇家文书,分明是孩童涂鸦——可细看之下,街道规划、商铺布局竟井井有条,还标着"教流民识字算账"的批注。
"荣敏公主与和孝公主,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乾隆抚掌大笑,震得案上的铜鹤香炉轻晃,"去,传旨内务府,拨十万两银子支持改造,就说是朕给女儿们的彩头!"
李玉弓着腰正要退下,却见乾隆突然将密报倒扣在案,神色转为凝重:"等等,漱芳斋那边......紫薇可有动静?"
"回皇上,紫薇格格近日......"李玉顿了顿,偷瞄着帝王阴晴不定的脸色,"只是闭门读书,再没出过院子。"
乾隆揉着太阳穴靠回龙椅,想起前日老佛爷的懿旨,还有紫薇撕碎他画像的传闻。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好,可他总想起漱芳斋里那个抱着琴默默垂泪的身影,与街头挥汗如雨指挥改造的小燕子形成刺目的对照。
而此刻的漱芳斋,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石阶上。紫薇倚着雕花窗棂,手中的《贞观政要》己翻到卷边,墨迹却停在"民为邦本"西字许久未动。金锁捧着刚熬好的百合粥进来,见主子又对着窗外发呆,忍不住开口:"小姐,您多少吃些......"
"你说,"紫薇突然转头,眼神空洞得可怕,"我整日读书明理,可到底比不过姐姐们随手一做?"她抓起案头的竹简狠狠摔在地上,"皇阿玛眼里,我不过是个哭哭啼啼、不知足的女儿!"
金锁吓得跪倒在地,粥碗险些打翻:"小姐慎言!荣敏公主和和孝公主是为百姓谋福祉,您若想......"
"谋福祉?"紫薇突然冷笑,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颤抖轻响,"我连宫门都出不得,老佛爷盯着,皇阿玛也在躲着,拿什么去谋?"她猛地推开窗,秋风卷着枯叶扑进屋内,"我读遍圣贤书,却不如小燕子一声吆喝!"
与此同时,京城街头早己传遍公主改造贫民区的壮举。说书人拍着惊堂木唾沫横飞:"您猜怎么着?荣敏公主亲自搬砖,和孝公主挥着皮鞭督工,那场面,比穆桂英挂帅还威风!"茶客们听得热血沸腾,纷纷掏出铜板打赏,唯有角落里一位书生摇头叹息:"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这话恰巧被路过的柳红听见。她一个箭步冲上前,腰间软鞭擦着书生耳畔甩在桌上:"你再说一遍?"吓得书生连滚带爬躲到桌底。柳红叉着腰大笑:"有本事自己也去建条街啊!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玩意儿!"
消息传回皇宫,老佛爷正在佛堂抄经。听闻柳红当街教训酸儒,手中的狼毫顿了顿,在"忍"字上洇开墨团:"这小燕子,倒真是一刻不得闲。"她望向供桌上的长明灯,想起富察皇后在世时的端庄贤淑,又想起紫薇整日悲春伤秋的模样,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
而在改造工地,小燕子正踩着梯子给新落成的酒楼挂匾额。夕阳为她镀上金边,怀里的江承瑞咯咯首笑,口水沾湿了她的衣襟。和孝在下面扶着梯子,摄政王张开双臂以防万一,江明远则指挥着工匠调整灯笼位置。整条街洋溢着热火朝天的生机,与深宫冷寂的漱芳斋形成鲜明对比。
紫薇蜷缩在漱芳斋的阴影里,听着远处传来的欢笑声,终于忍不住伏在案上痛哭。金锁默默捡起散落的竹简,看着主子颤抖的背影,想起初入宫时那个眼里有光的姑娘,泪水也止不住地落下。宫墙内外,同样的月色照着截然不同的人生,有人在泥地里开出繁花,有人却在锦缎上绣满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