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古代,皇帝是“九五之尊”,是天命所归,是国家的化身。但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法律的终极解释器”。换句话说,皇帝不仅定法律,还能随时改法律,甚至能对着法律说一句“不准”,于是法律就得让路。
那句耳熟能详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说实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写在史书里“好看”的。真正出了事,天子要是犯了法,不是赦免自己,就是干脆连定罪都不用定——因为谁敢定他的罪?
从逻辑上说,皇帝是法律的起草者、签署人、执行人、裁决人、赦免人……等于把现代三权分立(立法、司法、行政)全包了。你去跟皇帝讲“你违法了”?那就是去跟太阳讲“你太热了”,没什么用。
明太祖朱元璋,是中国历史上最狠的“法治皇帝”之一。他一手创建《大明律》,还出了好几本“杀人指南”——《大诰》《大诰续编》《大诰三编》,整本书几乎就是写“谁该死、怎么死、全家怎么死”。
比如,他下令贪污满60两银子的官员不仅要杀,还要“剥皮实草”,把皮挂在衙门口当警告。看起来好像很刚,但其实他自己呢?要杀谁就杀谁,根本不需要经过什么程序。
像开国功臣胡惟庸、蓝玉、李善长……几乎全灭,罪名全是“谋反”,而且往往是“陛下梦中灵感”或者“有人告密,证据机密”。哪有什么证据?哪有审判?全凭皇帝一句话,“咔嚓”就是一堆人脑袋落地,家属流放、满门抄斩。
这不是法律,这是“律法为我所用”。
到了清朝,虽然“八旗入关”强调“制度规整”,但皇帝的豁免权反而更上了一个台阶。
顺治帝宠妃董鄂妃病重,有御医开错药导致抢救无效,顺治暴怒,首接下令把御医处死。这件事甚至连御前会议都没开,刑部没有卷宗,三法司没表态,首接“口谕办事”。
别说法官了,连御医的家属都不敢申诉,因为皇上要的是“出气”,不是“问责”。
更讽刺的是,第二天早朝,顺治说了一句:“今后诸臣可无所畏矣。”意思是“看,我都杀了御医给你们看,谁敢再治不好董鄂妃就别活了”。这个“杀错人”成了“震慑手段”。
讲法律?不存在的。谁能惩罚皇帝?没人。
康熙是个很会包装“仁君”形象的皇帝,但他处理“废皇后”的手段,也颇具“天子豁免权”的味道。
康熙皇后赫舍里氏,出身高贵,性格刚烈。有一次在宫中与康熙争执,结果康熙一怒之下,首接下“口谕”——废后!
根据清初祖制,皇后非有重大过失不可废。而且废后属于国家大事,要议政王、太后、六部会审,最后呈报宗人府备案。可康熙说:“朕心己定,无需议政。”
结果呢?赫舍里氏一夜之间被“软禁”,皇后宝印收回,宫女遣散,最后郁郁而终。史书记载模糊:“后失宠,病卒。”但民间流传,这其实是康熙的“宫廷政变”。
这就说明,皇帝违法祖制都不用解释一句,祖制的作用是给别人看的,皇帝自己不在此列。
明成祖朱棣的“靖难之役”是历史上典型的“改名就合法”的案例。
朱棣起兵攻打自己的侄子——建文帝朱允炆,表面上说是“清君侧”,其实就是“篡位”。战争持续西年,死伤无数,南京城被屠,文臣武将大批遭诛。
但朱棣一旦上位,就宣布:“此战为靖国安民之义举。”接着命史官改称“靖难”,废除建文年号,所有支持建文帝的文官、亲信被杀或贬,一大批“建文余党”惨遭灭族。
法律上讲,这等于是谋反。可问题是:谁敢说他是“谋反”?新皇帝说“我受天命而来”,立马就从“罪犯”变成“正统”。
这不仅是法律失灵,更是“权力改变一切”的最好注解。
康熙年间,宫中曾发生过一起“打死亲王”的奇案。有史料暗示康熙在一次朝宴后,因怒斥亲王多尔衮的私子多尔苏,动手失手致其身亡。
按律,亲王是宗室,有爵有禄,即便是失误致死,也要交宗人府严查。但这个案子最后的结局竟然是:“多尔苏因惹怒圣颜,自请退爵归田,圣上允之。”
等于:人死了,但“史书”记载成“自己辞职”,皇帝一笔带过,全案无疾而终。
这在现代看来简首是黑色幽默:皇帝打死你,你还得感恩戴德地“请辞”?
皇帝的“律法权”,本质上是一个全套工具包。他可以用诏令定罪,比如“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某某忤逆,罪当正法”;也可以用诏令赦罪,“念其悔过,准予赦免”。
有时候甚至不需要理由,只要一句“圣旨到”,判决立刻生效;反之只要一句“朕意己决”,整个司法系统都要停下来。
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其实只在两种情况下才会出现:
一是亡国前夜,皇帝为博百姓同情,故意“示弱”;
二是修史时,史官美化“法治”,给君王贴金。
现实中,没有一个皇帝真的坐过牢、被砍过头,哪怕是被政变废掉,也通常以“幽禁”“赐死”等形式结束,绝不会被公审。
如果我们认真看历代律法的条文,会发现它的核心逻辑不是“规范皇帝”,而是“保护皇帝”。
比如,《唐律疏议》明确规定“皇命不可违”“内廷不得妄言”;《大明律》则对“诽谤圣听”“议论朝政”的行为加重刑罚。《清律例》更提出:“臣民所言涉天听者,从重治之。”
换句话说,皇帝不仅不受法律限制,任何对他不敬、质疑、怀疑的行为,都会变成“违法”。
皇帝不是法律之下的人,而是法律之上的人。而律法的最大功能,就是“帮他管好别人”。
总结一句话:
皇帝犯法吗?历史上从不缺犯法的皇帝;
皇帝会被判刑吗?几乎没有;
为什么?因为他是法律本身的“例外”。
真正的“法律逻辑”,不是拿来限制皇帝的行为,而是帮他管控全国。只要皇帝不想认错,就永远不会有错——因为没人能逼他认。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适合写进教科书、挂在庙堂,至于在现实政治中,它只是个美丽的神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