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的烛火在冬夜里明明灭灭,小燕子盯着福康安递来的手札,纸张边缘参差不齐的毛边像无数细针扎在掌心。永璂不知何时被宫女领走了,空旷的大殿里,福康安的声音如同裹着冰碴的风,字字句句砸在她心上。
“你以为永琪的表白是真心?”福康安忽然上前,指尖几乎要触到她颤抖的肩膀,又在半空中猛地顿住,“前世你被封为还珠格格后,永琪见你受宠,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若你只是个平民丫头,他怎会多看你一眼?”他转身走到窗边,望着宫墙外暗沉的天幕,“你成了皇家儿媳,就注定要困在永琪的后院里。陈知画,那个从海宁陈家送来的棋子……”
“陈知画?”小燕子猛地抬头,茶水泼出的痕迹在袖口晕开深色水痕,“她是谁?”
“一个比紫薇更会算计的人。”福康安冷笑,袖中藏着的玉佩硌得掌心生疼,那是前世小燕子临终前,他从她颈间扯下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永琪初见她时,连手里的马鞭都握不稳了。”他猛地转身,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如同张牙舞爪的巨兽,“你被她用计陷害,跪在雨中求永琪相信你;她却在永琪耳边轻声哭诉,说你容不下她腹中的孩子。紫薇那时早己和她成了好姐妹,帮着她一起对付你。”
小燕子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浮现出紫薇握着陈知画的手,在御花园里赏花的画面。她想起前日令妃看自己的眼神,想起福康安教她识字时说过的每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可能……永琪哥哥不会……紫薇姐姐也不会……”她喃喃自语,声音却越来越小。
“永琪默许陈知画给你下药,默许她离间你和金锁的关系,甚至默许她在你被容嬷嬷用刑时,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福康安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却比刀剑更锋利,“你知道他最后说什么?他说‘小燕子,你若能像知画这般懂事’……”
“别说了!”小燕子猛地起身,撞翻了矮几上的香炉。檀香混着灰烬弥漫开来,呛得她眼眶通红,“我信你!我信还不行吗!”她跌坐在地,望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自己为永琪绣的香囊,想起紫薇教她写字时握住她手的温度。那些温暖的回忆此刻像淬了毒的匕首,一刀刀剜着她的心。
福康安缓缓蹲下,与她平视,眼中罕见地露出一丝慌乱:“小燕子,这一世你只管做自由自在的飞雁公主。皇上宠爱你,皇后护着你,永璂也离不开你……”他喉结滚动,“而我……”
“我知道了。”小燕子突然打断他,用袖口狠狠擦去眼泪,“我不会再犯傻了。从今日起,我就做皇阿玛最乖的女儿,离永琪远远的,离紫薇……也远远的。”她的声音发颤,却透着从未有过的狠劲,“谁要是敢算计我,我就让他知道,飞雁公主的爪子,可不是吃素的!”
福康安望着她倔强的模样,突然想起前世她被关进宗人府时,也是这样咬着牙不肯求饶。他伸手想替她擦去泪痕,却在触到她脸颊前收回手,转而将手札塞进她怀中:“收好这个。若有一想知道更多,我随时都在。”
待福康安离去,小燕子抱着手札蜷缩在榻上。窗外传来永璂呼唤“姐姐”的声音,她却将脸埋进被褥,泪水浸湿了绣着虎头的绸缎。原来这深宫里,从来就没有纯粹的情谊。而她,再也不要做任人宰割的羔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