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的雨丝斜斜掠过春风老年大学的落地窗，在玻璃上蜿蜒成细密的水痕。伊凡凡将米色风衣挂在舞蹈教室的衣架上，指尖抚过藏青色摩登舞裙的缎面褶皱。今天是单人华尔兹进阶课，她对着落地镜调整胸针位置时，身后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伊凡凡同学，这个动作我总是掌握不好。”蒋立行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温软，深灰色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乐谱，“能麻烦你指导一下吗？”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黏在她泛红的耳垂上，让空气莫名变得黏稠。
伊凡凡后退半步，鞋跟磕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响：“我也还在学习，你可以请教王老师。”话音未落，蒋立行己欺近半臂距离，袖口的古龙水味混着潮湿的雨气扑面而来：“但你的旋转比老师更优雅，就像...”他的手指突然朝她腰际探去，“天鹅颈般的弧度...”
“啪！”伊凡凡的速写本重重拍在把杆上，炭笔滚落的声音惊醒了教室的寂静。她攥紧挎包带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蒋先生，请自重。”转身时，瞥见蒋立行嘴角勾起的弧度，那抹笑意让她想起早春未化的薄冰。
当晚，伊凡凡翻来覆去看着手机里的课程表。周一的华尔兹双人练习课，蒋立行特意在微信群里@她：“期待与伊凡凡同学搭档”。对话框里跳动的光标刺得她眼睛发疼，首到万红军的消息弹出：“明天想吃龙井虾仁吗？我新学了剥虾技巧。”
配图是他戴着老花镜、笨拙剥虾的模样，围裙上还沾着几点虾汁。伊凡凡眼眶突然发热，手指飞速打字：“万红军，下周一你来陪我上摩登舞课好不好？”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等待回复的三分钟漫长得可怕，首到手机震动——万红军发来条语音，背景音里混杂着炒菜声：“小画家别怕，明早六点，老地方等你。”简单的话语像团炉火，瞬间驱散了多日的阴霾。
周一的阳光格外明媚，万红军提早半小时在校门口等候。他穿着笔挺的藏青西装，胸前别着伊凡凡去年送的银杏胸针，手里提着保温桶，氤氲的热气透过缝隙飘出排骨香气。看见伊凡凡走出校门的刹那，他立刻迎上去挡住她身后的视线，自然地接过她的舞鞋包：“今天要教蒋先生什么是真正的绅士风度？”
舞蹈教室里，蒋立行的脸色比窗外的云还要阴沉。万红军利落地脱下外套，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腕间泛着岁月痕迹的机械表。当《蓝色多瑙河》的旋律响起，他的手掌稳稳贴上伊凡凡后背，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克制与温柔：“准备好了吗？我的舞伴。”
旋转、摆荡、倾斜，万红军的引导如同呼吸般自然。伊凡凡望着他眼底流转的星光，想起无数个书信往来的夜晚，想起他跨越千里只为见她一面的执着。当蒋立行试图插入舞池时，万红军突然加快舞步，带着她划出完美的抛物线，缎面裙摆扬起的弧度，恰好挡住了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你知道吗？”万红军在她耳畔低语，呼吸扫过泛红的耳垂，“年轻时在军营，我把所有休息时间都用来学华尔兹。”他的声音混着音乐，“就想着有天能这样，光明正大地拥你入怀。”伊凡凡的睫毛颤动，一滴温热的泪落在他肩头，晕开小小的痕迹。
课程结束时，蒋立行早己不见踪影。伊凡凡的手机弹出新消息，是他发来的一首歌链接《我对你的爱就是不打扰》，配文只有简单的句号。她毫不犹豫地拉黑了对方，转头扑进万红军怀里。他身上雪松混着阳光的气息包裹着她，就像二十年前那个替她挡住寒风的怀抱。
“以后我每天都来接你下课。”万红军抚摸着她的长发，“顺便给你的同学们露一手，当年在部队，我可是元旦晚会的常驻舞王。”他的语气带着夸张的得意，惹得伊凡凡破涕为笑，粉拳轻轻砸在他胸口。
夕阳为他们的影子镀上金边，万红军提着舞鞋包，另一只手紧紧牵着伊凡凡。街道两旁的樱花树落英缤纷，他弯腰捡起朵完整的花瓣，别在她发间：“我的小画家，记住了——真正的爱是站在阳光下，而不是躲在阴影里。”
晚风拂过，带着远处传来的华尔兹旋律。伊凡凡倚在万红军肩头，突然觉得所有的不安与困扰，在这份坚定的守护面前都不值一提。手机里未播放的歌曲静静躺在黑名单中，而她知道，属于她的浪漫乐章，永远由身旁这个男人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