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烟火小灶的喧嚣从清晨持续到深夜,火锅的限定套餐加上年底聚餐狂潮,让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陀螺。王彪那个“后院养狗”的提议,在忙碌中更像是一句玩笑,被淹没在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里。
然而,事情有时候就是经不起念叨。
第二天中午,午市的高峰刚过,大厅里杯盘狼藉,食客们满足地陆续离开。前厅的夏小满、李雯、陈默正麻利地收拾桌子,后厨里,莫凡、苏朗、王彪刚炒完最后几桌的菜,累得靠在灶台边喘气,赵强也放下刀,揉着发酸的手腕。刘红阿姨推着收残车,正把一桌没怎么动过的、但按规定必须丢弃的干净点心(比如炸春卷、小馒头)单独挑出来,准备问问大家谁要带回家。
就在这难得的片刻喘息中,后厨通往后院的那扇门,虚掩着透点冷气,突然被什么东西拱开了。
一个**毛茸茸、脏兮兮的小脑袋怯生生地探了进来,湿漉漉的黑鼻子使劲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无比的食物香气。紧接着,一只**瘦得肋骨都有些凸出的小金毛犬,大概也就三西个月大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一瘸一拐地(似乎有条后腿不太利索)挤了进来。它浑身沾着泥点和雪水,原本金色的毛发显得灰扑扑的,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安、饥饿,还有对食物本能的渴望。
“汪…呜…” 小家伙发出微弱的、带着点试探和讨好的呜咽声,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刘红阿姨推车上那些准备丢弃的干净点心。
“呀!” 刘红阿姨第一个发现,吓了一跳,随即心就软了,“哎哟!这是谁家的小狗?怎么跑这儿来了?可怜见的,饿坏了吧?” 她下意识地拿起一块干净的、没被动过的炸小馒头,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小金毛犹豫了一下,饥饿最终战胜了恐惧,它飞快地凑过来,小口小口地、几乎是狼吞虎咽地把小馒头吃了下去,尾巴尖还讨好地、微弱地摇了摇。
这一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我去!狗!”王彪第一个蹦起来,眼睛瞪得溜圆,“说曹操曹操到啊凡哥!昨天刚说养狗,今天就送货上门了?”
“好小一只金毛啊!”夏小满也凑过来,看着小狗脏兮兮又可怜的样子,母性大发,“它腿好像受伤了?”
苏朗比较冷静:“看着像是走丢的,或者被遗弃的。身上这么脏,腿还有伤。”
莫凡也走了过来,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小金毛似乎感觉到莫凡没有恶意,又或许是刚才的小馒头起了作用,它胆子大了点,伸出的舌头舔了舔莫凡伸过去试探的手指,湿漉漉的眼神里充满了依赖。
“没人找吗?”莫凡站起身,走到后门,朝外面寒冷的小巷张望了一下。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寒风卷着残雪,没有看到任何焦急寻狗的人影。他又回到店里,对大家说:“先别惊动它。小满,去门口问问还在等位的客人,或者看看街坊邻居有没有丢狗的。彪子,你去左右隔壁店铺也问问。”
夏小满和王彪立刻分头行动。
莫凡看着正被刘红阿姨又喂了一块点心、吃得正香的小金毛,眉头微皱:“这么冷的天,腿还有伤,在外面肯定熬不住。” 他想起王彪昨天的提议,再看看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小家伙,心里有些触动。
很快,夏小满和王彪都回来了,都摇摇头。
“问了一圈,都说没丢狗,也没见有人找。”
“隔壁包子铺老板说早上好像看见它在垃圾堆那边转悠,但没人管。”
看来,这真的是只无家可归的小流浪狗了。
“凡哥!这…这不就是缘分吗!”王彪激动地搓着手,“你看,昨天我刚说要养狗,今天它就自己找上门了!肯定是闻着咱们店的香味来的!知道跟着咱们有肉吃!” 他看向小金毛的眼神充满了热切,“留下它吧凡哥!后院那个角落,我半天就能给它搭个暖和点的窝!剩的那些干净的肉骨头啥的,给它吃正好,不浪费!”
刘红阿姨也心疼地说:“是啊老板,这小东西太可怜了。这么冷的天,在外面非冻死饿死不可。咱们后院好歹能遮风挡雪,给它口吃的。”
苏朗和夏小满也点头表示同意,连一向话少的赵强也说了句:“是个活物,见着了,总不能不管。”
小金毛似乎感受到了周围人的善意,虽然腿还瘸着,却努力站起来,围着莫凡的腿边蹭了蹭,又发出呜呜的撒娇声。
莫凡看着脚下这团瑟瑟发抖却又努力示好的小生命,再看着伙伴们期待的眼神,心里那点犹豫瞬间消散了。他本就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尤其在食物和生命面前。
“行!”莫凡拍板,“彪子,你负责!现在就去后院看看,找个最避风的角落,找点木板旧毯子啥的,赶紧给它弄个能挡风的临时窝!记住,剩菜剩饭给它吃可以,但必须是干净的、没变质的、而且绝对不能是客人动过筷子的! 给之前,用清水冲掉多余的盐分和调料!安全第一!另外,看看它腿伤得怎么样,严重的话,等下午没那么忙了,带它去附近的宠物医院看看。”
“得令!凡哥你就瞧好吧!”王彪兴奋得像个孩子,立刻就要去后院忙活。
“等等!”莫瑶也闻讯过来了,她看了看小金毛,皱了皱眉,“养可以,但卫生一定要搞好!彪子,窝搭结实点,别漏风,也别搞得后院脏兮兮臭烘烘的!还有,这小家伙得先洗个澡吧?这一身泥!”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王彪拍着胸脯,风风火火地去找材料了。
刘红阿姨赶紧又拿了些干净的、准备丢弃的熟肉(没被客人碰过的),用清水冲了冲,撕成小块喂给小金毛。小家伙吃得那叫一个香,尾巴摇得都快有残影了。
莫凡看着王彪兴冲冲的背影,又看看正被众人围着、暂时忘却了寒冷和疼痛、专心干饭的小金毛,嘴角忍不住上扬。这突如其来的小生命,像一颗温暖的种子,落在了这忙碌喧嚣的烟火小灶里。
虽然还不知道它的来历,也不知道它能否最终留下来成为“烟火”的一员,但此刻,这只误闯进来的小金毛,无疑给这寒冷的岁末,增添了一份意外的牵挂和柔软的暖意。莫凡心里那份关于过年、关于沈念薇的纠结,似乎也被这小家伙湿漉漉的眼神暂时冲淡了一些。生活的烟火气,有时候,就是这样不期而遇,带着毛茸茸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