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半的公交车,活像个被塞得满满当当、即将原地爆炸的沙丁鱼罐头。
傅舒怀站在靠后门的位置,觉得自己就像一块即将被这浑浊空气腌入味的帅气咸肉。
伴随着到站播报,一个细小的声音响了起来。
“噗~~~~~”,哦,早上吃的韭菜盒子出来见世面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喝了口柠檬水压压惊,希望没人注意到他制作的“韭菜盒子”。
可惜,神明今天显然没站在他这边。
气味,是藏不住的。
如同最阴险的刺客,悄无声息却又无比迅猛地扩散开来。它顽强地穿透了包子味、汗味和廉价香水味构成的屏障,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霸道,开始在闷热的车厢里攻城掠地。
这可苦了坐在他旁边的白惊澜了。
反正马上就下车了,本着绝不内耗的处事原则,白惊澜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谁!谁放毒气弹了?!臭死啦——!!!”
那声音带着一种发现世界末日般的惊恐和强烈的控诉,瞬间盖过了车厢里所有的噪音。
如同按下了静音键,原本嗡嗡作响的车厢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因为这韭菜盒子威力实在是太大了。
傅舒怀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唰”地一下全涌到了头顶,又“哗”地一下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凉的麻木脸上挤出来的微笑。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全车几十双眼睛,带着探寻、谴责、厌恶和强烈的好奇,如同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过来!那无形的目光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烧得他脸颊滚烫,无地自容。
“我…我没有!不是我!” 他完全是条件反射般地、惊恐地抬起头辩解,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羞耻而变了调,带着一种滑稽的尖细。
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下大家可是知道谁是韭菜盒子的daddy了。
然而,就在他张嘴否认的同一刹那——他忘了。他完全忘了自己嘴里还含着满满一大口冰凉的柠檬汁!
就在那个“我”字脱口而出的瞬间,那一大口柠檬汁,如同被压抑己久的喷泉,又像是被按下了发射按钮的消防水炮,猛地从他大张的嘴里,以一种极其壮观、极其惨烈的方式——噗——!!!
一道完美的柠檬汁彩虹,带着几颗调皮的果粒,划破沉闷污浊的空气,跨越了短短的距离,精准无比地覆盖了白惊澜的上半身!
“哗啦!”
柠檬汁淋淋漓漓,瞬间浸透了她新买的浅蓝色的薄款针织开衫,在她胸前和袖子上晕开大片大片湿漉漉、黏糊糊的深色印记。
几颗的果粒,还极其不雅地、倔强地粘在她额前的刘海上。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全车死寂。
“啊——!!!” 一声比刚才指控“毒气弹”时更加崩溃、更加刺破苍穹的尖叫,如同女妖的嚎哭,猛地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我的衣服!我的新衣服!你这个——!!!”
傅舒怀的灵魂终于被这声尖叫从九霄云外拽了回来,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从头浇下。
完了!彻底完了!毒气攻击加果汁喷射,这罪名坐得死死的!
他根本不敢看女生那副要把他生吞活剥的表情,更不敢面对全车人那看史前怪兽般的眼神。
就在这时,公交车猛地一个刹车,伴随着“嗤——”的一声气阀响动,后门颤巍巍地打开了。
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冲淡了一丝车厢里混合着韭菜盒子、汗味、廉价香水和柠檬汁的诡异气味。
但这并没有缓解傅舒怀丝毫的绝望,反而让他更紧地缩了缩脖子——到站了,意味着更多的人流,更多的目光,更多的社死现场目击者!
然而,预想中的嘈杂人流声并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