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美珍食指在老头鼻子下面探了探，呼吸薄弱，焦急道：“老人家千万别睡着了，醒醒！”
她抬头左右观望，只看到通往大马路方向的胡同闪过一道深灰色的背影。
来不及多想，就看到老三在一旁跑，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推着板车。
其中一个是一大爷，另一个竟然是刘父。
苏美珍瞥了一眼老三，是真会给她找麻烦。
“老苏，这是？”一大爷问。
苏美珍：“来不及解释了，咱们先把这老爷子送到医院。”
一大爷手脚麻利握住老头的双脚，“老刘，你慢点撑起老头的脖子。”
四人合力将老头送到医院进行抢救，就要离开，却被护士拦住。
“你们别走啊，先去交押金。”
大一爷和刘父对视一眼，直接看向苏美珍。
刘父兜里有钱，但是他不想拿出来。
一大爷咳嗽两声，尴尬道：“老苏，你是知道你一大妈的，平时也不给我钱。”
他兜比脸都干净。
老三江秀红更不用说了，老实到在婆家，一分私房钱都没有。
苏美珍没想到在这里，她都成了有钱人，还好出门多带了十块钱，不然她也两眼一闭，抓瞎了。
等她回来，就看到护士严肃质问，“你们连老人的名字都说不出来，有你们这么当家属的吗？”
三人看见护士就打怵，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苏美珍见状走上前解释，“同志，里面的老爷子是我们在路上碰见的，当时他就躺在地上，我们担心他的危险，所以才先送到了医院。”
几人说话的时候，外圈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护士闻言也犯了愁，都不认识可咋整。
苏美珍当时也没想那么多，老爷子还有气息，即便微弱，也不能将人扔下不管，不然良心上过不去。
“怪不得我不认识这几个人，合着跟老袁头没关系啊。”
走廊上的人都在小声讨论，苏美珍是最后进入人群，刚好听清这句话。
她转过身，盯着女人，年纪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穿着藏蓝色食品厂工作服。
“你认识刚才进去的老爷子？”
女人吓了一跳，拍着心脏，“我家邻居，不过这老爷子……惨啊。”
苏美珍立刻跟护士说：“这人认识，可以通知家属了。”
老爷子家属来得快赶上老黄牛了，都通知两个小时了，苏美珍靠在走廊的椅子上都睡睡醒醒，都没见到人影。
忙活一早上，吃的那碗肉丝面早就消化了苏美珍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几声。
她起身活动下腰和脖子，站在病房门口瞥了一眼还没醒的老头。
也是万幸碰到了她，不然等老爷子凉了都不一定有人发现。
想起医生告诉她，老爷子不仅营养不良，心脏恐怕也有毛病。
刚要回去坐着，苏美珍肩膀被狠狠推了下，失控的身体朝着门框子撞了过去。
“嘶……”苏美珍抓住门扶手，站稳身体后，揉了揉肩膀，“你瞎啊？”
男人从上到下打量了苏美珍一眼，不屑道：“活该，谁让你碍事。”
苏美珍瞪大眼睛！
这说的是人话？
“你嘴巴放干净点，道歉。”
男人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向病房。
苏美珍没想到男人穿着干部装，长得也人模狗样，办事竟然这么差劲。
火气蹭蹭往上涨，她跟在男人身后进去，看到他停在老袁头的病床前。
“这是你爹？”
男人没理会苏美珍，而是瞅了瞅老袁头，手指戳了下他手背。
老头子真是会给他找麻烦。
苏美珍站在男人对面，“我救了你爹，医生说他营养不良，心脏还有问题，最好去医疗设备多的医院看看，医药费垫付了十块钱，还有刚才推那一下，道歉！”
男人眯起眼睛，满脸审视。
这时后面呼呼啦啦来了一群女同志，你一言我一语，吵得病房跟菜市场一样。
苏美珍耳朵嗡嗡响，脑壳都迷糊了。
“你们别吵了，谁还钱。”
提起钱，病房内顿时鸦雀无声，全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看天看地，就是不对视的人。
“袁明，你说咋办？”
袁明就是老袁头的儿子，也是最先到达医院的人。
他指着苏美珍，冷笑，“你把我爸弄成这样，还有脸要钱？”
苏美珍气笑了，当回好人还被碰瓷了。
袁明以为苏美珍是心虚了，趾高气昂，“看在你还有良心送我爸来医院的份上，二百块钱的营养费，医院的费用另算。”
“只要你拿出这些钱，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要是没有，别怪我报公安。”
苏美珍咬了咬后牙槽，“真是给你们脸了，你要去报公安是吧？快点去，谁不去，谁是孙子。”
袁家其他女人本来就不想拿钱，听了袁明的分析，一个个义愤填膺怒瞪苏美珍，恨不得将她瞪出窟窿。
“贱人，你竟然敢欺负我爸，他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要是不赔偿，我不会放过你。”
女人说话时，身体往苏美珍方向挪动，手指高高抬起，往她眼睛位置上戳。
苏美珍脸色冷如刀刃，她一把握住女人的手指，使劲一捏，“再指我，手就别要了。”
见女人叫着疼，她才松开。
结果女人蹬鼻子上脸，手指没了禁锢，抬手就要挠苏美珍。
苏美珍比女人高一头，拎着她衣服领子360度转圈，就将她扔向人群。
袁明黑着脸，没想到苏美珍还挺难搞。
病房内吵闹声一波高过一波，护士都听不下去了，怒气冲冲走进来。
“吵吵吵！你们当这是菜市场啊？再闹下去，我就报公安了。”
护士见震慑住众人，就要离开。
苏美珍连忙叫住，“护士同志，麻烦你报公安，老人的家属不仅拒绝支付我垫付的医药费，还要求我赔偿二百元，敲诈勒索跑不掉了。”
小护士年轻，头一回见到这场面，二话不说，就跑出去打电话。
袁明意外了，这是碰到硬茬子了。
“同志，咱们有话好好说，这么点事情，你麻烦公安同志干啥。”
病房内的其他人热闹看的认真，闻言都不停点头，劝解起苏美珍了。
“这位男同志说的对，屁大点小事，不至于找公安。”
“对你也没啥影响，刚才那女同志都没碰到你，还让你推倒了。”
不管其他人怎么劝，苏美珍打定主意要报公安解决。
“不是你们被冤枉，都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