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的御辇驶入紫禁城时,宫墙的影子将他的面容切割得支离破碎。往日威风凛凛的帝王此刻佝偻着背,龙袍下摆沾满海水与硝烟,腰间的玉佩不知何时遗失,空荡荡的绦带在风中摇晃。当他跌坐在乾清宫的龙椅上,鎏金龙纹在烛火下扭曲成狰狞的面孔,仿佛都在嘲笑这位天子的狼狈。
"皇上!"令妃匆匆赶来,却在看清他憔悴的模样时僵在原地。乾隆的手指无意识着龙椅扶手,那里还留着小燕子曾刻下的歪歪扭扭的"福"字——那年春节,她带着永琪、尔泰在宫中胡闹,趁着他批阅奏折时偷偷刻下的印记。此刻,这道浅痕却像根刺,扎得他眼眶发烫。
"传......传五阿哥。"乾隆的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永琪踏入殿内的瞬间,看见皇阿玛鬓角新添的白发,那些未说出口的劝阻化作叹息。"皇阿玛,小燕子她......"
"别说了!"乾隆猛然起身,龙袍扫落案上奏折,"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啊!"他踉跄着扶住龙案,想起青羽那番字字诛心的控诉,"原来在她眼里,朕竟是如此不堪的人......"
记忆如潮水涌来。初见时,小燕子在围场策马的英姿让他恍惚看见年轻时的自己;她闯祸后睁着无辜大眼睛求饶的模样,总能轻易让他板起的脸破功;甚至在她被识破身份后,他仍固执地封她为还珠格格——那时的他,究竟是真心疼惜,还是如她所说,不过是场算计?
"朕以为......"乾隆跌坐在蟠龙柱旁,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给她荣华富贵,让她在宫中胡闹,就是宠爱。却忘了,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份真心......"他想起紫薇入宫后,自己有意无意地将小燕子推到风口浪尖,看着她在礼仪和规矩中撞得头破血流,只为衬托紫薇的温婉贤淑。
永琪望着父亲苍老的背影,突然想起许多被忽略的细节。每次小燕子闯祸,皇阿玛看似严厉的惩罚,实则都留有余地;她被罚抄书时,御书房的太监总会"不小心"送来掺了蜜糖的酸梅汤;就连她偏爱热闹的性子,也让沉闷的皇宫多了几分生气。可这些藏在算计里的温柔,终究抵不过被当作棋子的寒心。
深夜,太后拄着拐杖颤巍巍赶来。她看着失魂落魄的儿子,想起多年前那个在她膝前翻跟头讨糖吃的小燕子,眼眶也红了:"皇上,那孩子重情重义,若不是伤透了心,又怎会......"
"母后,朕错了。"乾隆掩面而泣,泪水从指缝间滑落,滴在龙袍的金线绣纹上,"朕以为帝王之爱,当如江河入海,包容万物。却忘了,有些爱一旦掺了算计,就变了滋味......"
此后的紫禁城,仿佛被抽走了生气。御花园的秋千再无人荡,漱芳斋的灯火早早熄灭,就连乾隆批阅奏折时,也会对着空无一人的案头发呆。民间关于青羽女侠的传说愈演愈烈,说书人讲起她在海岛大战皇家船队的故事时,总会添油加醋地说:"那青羽女侠一声怒喝,天地变色!就连当今圣上,也只能铩羽而归......"
而在千里之外的海岛上,青羽正躺在竹制吊床上晃悠。小药童用尾巴卷着新鲜的椰子,青霄坐在一旁研磨草药,星盘上的符文随着海风轻轻闪烁。当系统提示京城传来新消息时,她只是翻了个身:"不用念了,从今天起,紫禁城的月亮,与我再无关系。"
月光洒在海面,泛起粼粼波光。竹屋里飘出阵阵烤鱼香,混着小药童跑调的歌声。青羽望着星空,嘴角勾起释然的笑——她终于挣脱了那座困住自己的金丝牢笼,在这片天地间,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归宿。而那个困在皇宫里的帝王,只能在无数个深夜,独自咀嚼着失去的苦涩,永远失去了那个曾将真心捧到他面前的小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