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涵看着魏澜瞬间煞白的脸和眼中翻涌的惊痛,心虚和心疼交织在一起。
她瞥了一眼刘俞享受的表情,又看了看魏澜手中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泛着光泽的琥珀色果酒。
几乎是下意识的,带着一种想要转移魏澜注意力、又或许是想稍稍安抚她、更可能是自己确实馋了的小心思,白芷涵突然凑近魏澜。
她没有去拿酒杯,而是就着魏澜的手,飞快地低头,在魏澜因为震惊而微张的唇上,再次印下一个吻。
但这个吻与刚才的轻柔不同,带着一点急切和补偿的意味。
她的舌尖甚至轻轻探出,像只偷尝糖果的小猫,飞快地在魏澜沾着些许冰凉酒液的唇瓣上舔舐了一下,卷走那一点点残留的、微甜的酒精滋味。
“嗯……是甜的。”白芷涵抬起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看着魏澜瞪大的、写满愕然的双眼。
努力挤出一个俏皮又带着点讨好的笑容,试图用这种方式蒙混过关,淡化那个刚刚被捅破的、沉重无比的消息。
然而,魏澜眼中的震惊并未褪去,反而因为白芷涵这不合时宜的、带着孩子气逃避的举动,更加深了。
手术?脊柱侧弯?这么大的事,她竟然是从别人嘴里才知道?而她的女朋友,此刻还在用这种方式……试图转移话题?
卡座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背景音乐还在兀自流淌。
贺灼羽和张妄月交换了一个忧心的眼神,宛芊则懊恼地捂住了嘴,意识到自己似乎闯祸了。
刘俞端着酒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白芷涵那点强装的俏皮笑容,在魏澜越来越沉、越来越痛的目光注视下,终于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苍白和无所遁形的慌张。
包厢里短暂的凝滞被一阵轻快的门铃声打破。
“啊!蛋糕到啦!”宛芊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立刻跳起来去开门。
片刻后,她捧着一个精致的白天鹅蛋糕,暖黄的烛光摇曳着。
“来来来,涵少捧蛋糕,再拍几张!”宛芊把蛋糕塞进白芷涵怀里,试图用欢快驱散方才的沉重。
闪光灯再次亮起,朋友们重新围拢,笑容似乎又回到了脸上。
白芷涵捧着蛋糕,对着镜头努力扬起嘴角,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无法从角落那个沉默的身影上移开。
魏澜依旧坐在沙发角落,像一个被遗忘的影子。她看着烛光映照着白芷涵的脸庞,看着朋友们欢笑,却觉得自己被一层无形的玻璃隔开,热闹是她们的,她只有满心的冰凉和混乱。
拍照结束,大家开始分蛋糕。白芷涵切下第一块,却没有立刻分给任何人。
她端着那块蛋糕,慢慢走到魏澜面前。
魏澜抬起眼,眼神空洞,似乎还没从“手术”和“隐瞒”的巨大冲击中完全回神。
白芷涵看着魏澜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在那块蛋糕边缘刮下一点点雪白的奶油。
然后,她俯下身,带着一种近乎讨好的小心翼翼,将那沾着奶油的指尖,轻轻送到了魏澜微微张开的唇边。
“姐姐,尝尝?”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冰凉的、甜腻的触感沾上嘴唇。魏澜下意识地张开嘴,那一点点奶油便融化了进去。
聚会终于在一片强撑的热闹中结束。
朋友们陆续向白芷涵告别,祝福声里夹杂着对白芷涵身体的关切叮嘱。
魏澜沉默地帮白芷涵提起那些包装精美的生日礼物,大大小小的袋子勒得她手指生疼。
白芷涵想分担一些,却被魏澜无声地避开了。她像一尊没有情绪的雕塑,提着沉重的负担,跟在白芷涵身后,走出了清吧。
写字楼的电梯缓缓下降,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冰冷的机械运行声。
两人并肩站着,却像隔着千山万水。魏澜盯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嘴唇抿得死紧。
走到路口,夜风带着凉意。魏澜用手机叫了车。
滴滴很快到了。
两人坐进后排,狭小的空间瞬间被沉默和一种无形的压力填满。司机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却更衬得车内的死寂令人窒息。
车子启动,汇入城市的车流。窗外的霓虹灯明明灭灭,光影在魏澜紧绷的侧脸上流淌。
终于,魏澜开了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那个手术……到底怎么回事?”
白芷涵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攥紧了衣料。她低着头,不敢看魏澜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蝇:“……是我妈妈……她托人找了很好的专家,说不能再拖了……手术方案定了,很快就要住院……准备……”
“所以,这么大的事,你就打算一首瞒着我?瞒到什么时候?瞒到你躺在手术台上,才让我知道吗?!”
魏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受伤的控诉,打破了车内的平静。她猛地转过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白芷涵。
白芷涵的肩膀瑟缩了一下,眼圈也瞬间红了。
“不是的,姐姐……我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怕你担心……也怕……”
后面的话,她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怕什么?”魏澜逼问,胸口剧烈起伏。
白芷涵只是摇头,眼泪无声地滑落。
“……手术时间……挺长的……术后恢复……也要很久……可能……可能我们……很久都见不了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被她含在泪水里。
“很久……是多久?”魏澜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血丝。一种巨大的、被抛弃般的恐慌攫住了她。
白芷涵无法回答,只是捂着脸,小声啜泣起来。
车子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压抑的哭泣中,抵达了白芷涵家的小区。
“到了。”司机的声音打破了后座的死寂。
魏澜率先推开车门,一言不发地将所有礼物袋子都提了下来。白芷涵慌忙擦干眼泪,也跟着下车,伸手想去接:“姐姐,给我提一些吧……”
魏澜却像没听见,固执地提着所有袋子,转身就朝小区里走。
袋子很重,勒得她指关节发白,手臂酸胀,但她走得很快,仿佛那沉甸甸的负担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白芷涵只能小跑着跟在后面,看着魏澜挺得笔首却透着无尽疲惫的背影。
穿过小区安静的小径,来到单元楼下。楼道口狭窄,感应灯昏黄。
魏澜沉默地踏上楼梯,一级,两级……老旧的楼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白芷涵家在六楼。
终于到了门口,白芷涵抬手轻轻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