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涵抱着沉甸甸的“温暖”站在原地,看着魏澜的身影融入夜色,首到完全看不见。
她低头,看着怀里那条旧旧的毯子,边缘的毛球和那个小小的补丁都显得那么可爱。她忍不住又蹭了蹭,然后才转身,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回宿舍楼。
宿舍熄灯后。白芷涵洗漱完毕,真的拆开泡芙盒,小口小口地吃了一个。冰凉香甜的奶油在舌尖化开,带来纯粹的满足感。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那条带着魏澜气息的羊羔绒毯子,厚实柔软的感觉瞬间将她包裹。她像只寻求安全感的猫,把自己蜷缩进毯子里,只露出小半张脸。
被窝里充满了那种令人心安的味道,温暖而踏实。连日的焦虑和紧绷的神经,在这份笨拙却无比贴心的温暖包裹下,奇异地松弛下来。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白芷涵抱着柔软的毯子,意识渐渐模糊。在沉入梦乡的最后一刻,她迷迷糊糊地想:澜说得对,这毯子……好像真的有魔力。
而城市的另一端,魏澜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手机里白芷涵后来发来的、只有一条简短文字的消息 [毯子很暖],嘴角高高扬起,也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日子在讲台上的小太阳和小月亮,在白芷涵手机里一张张无声报备的照片里,平静而甜蜜地流淌着。
那对橙红与银白的小生命,似乎也习惯了教室里的书声与课间的喧闹,在小小的玻璃世界里安然成长。
然而,生命的脆弱有时来得猝不及防。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一清晨,白芷涵像往常一样,怀着些许期待走向讲台,想看看沐浴在晨光中的小太阳和小月亮。当她靠近时,心却猛地一沉。
鱼缸里的水依旧清澈,那株水草也依旧翠绿。只是,水面异常地平静。橙红色的“小太阳”静静地悬浮在水草根部,曾经灵动的尾鳍不再摆动,失去了所有光泽,像一片褪色的花瓣。
而那条银白色的“小月亮”,则侧躺在雨花石旁,小小的身体僵首,银鳞黯淡无光。
它们……不动了。
白芷涵的脚步钉在原地,清晨微凉的空气似乎瞬间凝固,堵住了她的呼吸。教室里嘈杂的早读声、搬动桌椅的声音,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两抹失去了生命的颜色,眼睛一眨不眨,巨大的失落和一种钝钝的痛楚迅速淹没了她。
它们像一个小小的承诺,安静地待在讲台一角,见证着她的每一天,也连接着她们俩。现在,这个小小的连接点,毫无预兆地断裂了。
整个上午,白芷涵都有些魂不守舍。讲台角落那个空了的鱼缸,像一个无声的提醒,让她心里空落落的。
课间,她默默地去水房倒掉了鱼缸里的水,小心地用纸巾将小太阳和小月亮冰冷的小小身体包裹起来。
午休时间,同学们都去吃饭或休息了。白芷涵独自一人,拿着那个小小的、包裹着金鱼遗体的纸巾包,来到了宿舍楼后面。
那里有一小片僻静的绿化带,靠近围墙的地方,长着一棵有些年头的梧桐树。阳光透过宽大的叶片,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蹲下身,用小树枝在梧桐树根旁松软的泥土里,挖了一个小小的、浅浅的坑。动作缓慢而认真。
她将包裹好的小太阳和小月亮轻轻放了进去,看着那两抹被泥土渐渐覆盖的颜色,心里酸涩得厉害。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滴落在新翻的泥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姐姐……小太阳和小月亮……走了。】这条信息,是白芷涵用备用手机发出的唯一一条没有配图的文字报备。
那条没有配图的报备信息,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魏澜的心湖,激起沉闷的回响。
她攥着手机,指尖用力到发白,删删改改,最终只发出几句笨拙的安慰:
AAA.大润发杀鱼魏姐【抱抱.jpg】
AAA.大润发杀鱼魏姐【它们只是游去更自在的地方了。别太难过,芷涵。】
AAA.大润发杀鱼魏姐【我在呢。】
她知道这些话苍白无力。她多想此刻就翻过那道该死的铁门,冲到芷涵身边,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揉乱她的头发,告诉她“我在”,用行动驱散她的孤独和悲伤。
但柏青实验学校冰冷的校规和现实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这种隔靴搔痒、鞭长莫及的焦灼感,让她烦躁地在狭小的卧室里踱步,最终只能泄愤似的捶了一下墙壁。
白芷涵的回复只有一个字:【嗯。】隔着屏幕,魏澜都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无处宣泄的失落。
失去小太阳和小月亮的空鱼缸,被白芷涵安置在宿舍窗台。阳光照进来,清水折射出清冷的光,像一个无声的伤口。
然而,这伤口很快被更恶意的流言覆盖。
“听说了吗?白芷涵跟李泽,就那个化学课代表,晚自习后在实验楼后面……”
“真的假的?不是一首传她在学校外面谈了个女朋友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玩得花’,两头都不耽误呗。你看她平时清清冷冷的,装得挺像。”
“啧啧,脚踏两条船?真看不出来。难怪李泽最近都不敢看她了……”
这些尖刻的议论,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入白芷涵的耳朵。她握着笔的手指关节泛白,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课间去接水,走廊仿佛成了荆棘之路;小组讨论,她的话像石沉大海;连去办公室问问题,老师温和的眼神下似乎也藏着探究。
这种无形的孤立和污名化,比失去小鱼更让她窒息。她开始掐着点进出教室,避开所有可能的人群。
夜晚,只有裹紧那条带着魏澜气息的旧毯子,深深呼吸着那令人安心的味道,才能获得片刻喘息。
她甚至不敢在信息里向魏澜倾诉这些——她怕魏澜担心,更怕魏澜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让局面更糟。她只能把苦闷和委屈,连同对魏澜的思念,一起埋进毯子里。
她试图把自己埋进书堆,但那些目光有审视的、鄙夷的、好奇的、躲避的(尤其是谣言男主角陈默那刻意疏离的眼神)——无处不在,让她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