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延禧宫的青砖缝隙间蜿蜒着暗红水痕,像是未干的血迹。令妃被侍卫押跪在泥水里,精心描绘的黛眉早己晕染,她突然暴起,指甲首朝小燕子的脸抓去:“你这个野丫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容嬷嬷!”皇后一声冷喝,老嬷嬷立刻抄起手中的拂尘,精准缠住令妃的手腕。小燕子不躲不闪,反而凑上前,水珠顺着她的下颌线滴落:“做鬼?您怕是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她扬了扬手中浸透雨水的账本,“知道这上面记着什么吗?你弟弟在扬州圈占的三十亩义庄,可埋着不少冤魂呢。”
乾隆猛地夺过账本,翻看的手越抖越厉害。当看到“私铸铜钱”的记录时,他突然将账本狠狠砸在令妃头上:“来人!将魏氏一族满门抄斩,令妃...即刻赐死!”
“皇上!”令妃凄厉的哭喊被雷声吞没,她突然转头盯住小燕子,眼神里淬着毒,“你以为扳倒我就能高枕无忧?这宫里...还有人比我更想你死!”
小燕子的笑容僵在脸上。还没等她追问,富察傅恒突然上前一步,手中托着个檀木匣子:“皇上,臣在鄂敏府中搜出此物。”匣盖打开的瞬间,所有人倒抽冷气——里面竟是枚刻着“八贤王”的玉印,边角还沾着暗红痕迹。
“八贤王?”乾隆后退半步,扶着蟠龙柱才稳住身形。三十年前那场谋逆大案的记忆翻涌而上,当年先帝将八王爷一脉尽数屠戮,却不想余孽至今未除。
小燕子突然想起李进忠供词里那句没头没尾的话:“令妃娘娘说...有人答应助她儿子登上皇位。”她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皇后平静的脸上。不知为何,今日皇后的凤钿比往日重了许多,压得她脖颈微微发颤。
当夜,撷芳殿的油灯明明灭灭。小燕子攥着从令妃宫里顺来的密信,上面“事成之后,尊您为太后”的字迹刺得她眼睛生疼。春桃端着醒酒汤进来,见她盯着信纸发呆,小声道:“格格,五阿哥在宫门外跪了两个时辰,说...说要求见。”
“不见!”小燕子将信纸团成一团,却在看到落款处的暗纹时突然愣住——那是与皇后陪嫁首饰上一模一样的缠枝莲纹。她猛地起身,木屐在青砖上撞出清脆声响:“备马!我要去见老佛爷!”
慈宁宫的梆子刚敲过三更,小燕子翻墙而入时,正撞见老佛爷对着孝贤皇后的画像抹泪。檀香烟雾缭绕间,老祖宗头也不回:“你果然来了。”
“老佛爷早就知道,对不对?”小燕子扑通跪下,膝盖磕在冰凉的地砖上,“八贤王余孽、令妃谋逆,还有...皇后娘娘!”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您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默许这一切?”
老佛爷缓缓转身,皱纹里藏着几十年的深宫风雨。她摸出个褪色的香囊,里面干枯的茉莉花瓣簌簌掉落:“西十年前,哀家刚进宫时,你皇额娘的阿玛...也曾拿着这样的香囊,说要带哀家去江南看烟雨。”她的眼神穿过小燕子,仿佛在看另一个人,“可最后,他为了家族荣耀,亲手将女儿送进了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
小燕子突然想起皇后每次望向宫墙的眼神,想起她深夜批改六宫账本时手边永远温着的苦茶。原来那个看似严厉的皇后,也曾是个向往自由的少女。
“令妃不过是枚弃子。”老佛爷将香囊塞进小燕子手里,“真正搅动风云的人,从来不是站在明处的。”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去告诉皇后,哀家给她三日时间,把所有秘密...都晒到太阳底下!”
惊雷炸响,照亮小燕子苍白的脸。她突然明白令妃临死前那句话的意思——这后宫的阴谋,从来不是她以为的那么简单。攥着香囊冲出慈宁宫时,她正撞见永琪浑身湿透地跪在宫道上。
“小燕子,我查到了......”永琪抓住她的手腕,眼中布满血丝,“有人在给令妃传递消息,那个人的身份......”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里倒映着小燕子身后突然亮起的灯笼——皇后身着素白寝衣,正站在雨幕中,凤目冷得能结冰。
雨越下越大,小燕子突然笑出声。她甩开永琪的手,大步走向皇后:“娘娘,老佛爷让我带句话——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