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遭了

午后的阳光将乾清宫的金砖晒得发烫,小燕子赤着脚踩在宫道上,裙摆沾着菜畦里的泥土,一路小跑时还撞翻了捧着茶具的小太监。她攥着李进忠新誊的密信,发间的红头绳散了一半,远远望见乾清宫门前的石狮子,突然刹住脚步——廊下停着的八抬绿呢大轿,轿帘上绣着的正是富察家的团鹤纹。

"遭了!"小燕子脑袋"嗡"地一响,想起三日前在御花园偷听到的消息。富察傅恒刚从江南治水归来,此刻怕是正为福伦一家的事向乾隆兴师问罪。她踮着脚把脑袋探进雕花木门,龙涎香混着浓重的火药味扑面而来。

"皇上执意治罪福伦,岂不是寒了老臣们的心?"富察傅恒玄色蟒袍上的金线绣纹在阳光下刺目,他捏着弹劾鄂敏的奏折,指节泛白,"臣姐孝贤皇后在时,最看重家族和睦......"

"够了!"乾隆猛地拍案,震得青玉笔架上的狼毫簌簌发抖,"福伦勾结令妃谋害皇嗣,证据确凿!难不成傅恒你也要包庇外戚?"

小燕子瞅准两人争执的间隙,"嗖"地像只灵巧的燕子窜进殿内。她跑得太急,鬓角的碎发黏在汗湿的脸上,胸前剧烈起伏:"皇阿玛!您搞错啦!"她扬了扬手中的密信,故意拖长尾音,"令妃娘娘的娘家姓魏,和富察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殿内瞬间死寂。富察傅恒握着奏折的手僵在半空,乾隆瞪圆了眼睛,龙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的奏章。小燕子喘着粗气,突然压低声音:"要是被在天之灵的孝贤皇额娘知道,您把她娘家和毒妇混为一谈......"她突然打了个寒颤,故意做出害怕的模样,"半夜来找您算账可别怪我没提醒呀!"

乾隆的喉结剧烈滚动。恍惚间,记忆深处浮现出容音身着吉服的模样——那年她难产而亡,血染红了长春宫的地砖,最后望过来的眼神里,满是未尽的哀怨。此刻小燕子的话,竟让他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放肆!"富察傅恒突然转身,却在看清小燕子那张与容音有三分相似的脸时,声音软了下去,"你这丫头,休得胡言!"

"我可没胡说!"小燕子干脆一屁股坐在蟠龙柱下,沾泥的脚丫,"李公公都招了,令妃她爹是个卖香料的,她弟弟在扬州强抢民女被百姓告到官府!"她掏出帕子,煞有介事地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皇阿玛,您想想端妃小产时多可怜,还有我......"

"住口!"乾隆猛地转身,却不是在斥责小燕子。他抓起案头的朱砂笔,在弹劾福伦的奏折上狠狠圈画:"传旨!彻查令妃魏氏一族,至于富察......"他看向傅恒紧绷的脸,语气缓了缓,"福伦一案,交由刑部重审。"

富察傅恒单膝跪地,额间己渗出薄汗:"臣替家族谢皇上恩典。"起身时,他深深看了小燕子一眼——这个曾被他视作野丫头的格格,竟能在瞬息间扭转乾坤。

小燕子冲他扮了个鬼脸,蹦跶着跑到乾隆身边:"皇阿玛,您要是不信,我带您去慎刑司听李进忠亲口说!"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而且我听说,令妃还藏着个更大的秘密......"

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乾清宫的铜钟突然轰鸣,惊飞了檐下栖息的白鸽。富察傅恒离去时,听见身后传来小燕子清脆的笑声:"皇阿玛,您看这密信上的字,像不像令妃的笔迹?"

当夜,延禧宫的烛火亮到子时。令妃攥着从娘家传来的急报,信纸在她颤抖的指间发出细碎的声响。窗外突然传来乌鸦的怪叫,她猛地抬头,正对上铜镜中自己扭曲的面容——原来那个总爱闯祸的小燕子,早己不是任人拿捏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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