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日正午,波茨坦广场的青铜喷泉结着薄冰,十二尊持枪的普鲁士士兵雕像俯瞰着台下人群。
威廉三世站在国会大厦前临时搭建的钢铁讲台上,身后是高达十米的帝国鹰徽布景板。
台下两万民众挤在积雪融化的泥泞中,工人的粗布围裙与公务员的燕尾服摩肩接踵,空气中混着劣质烟草味与煮沸黑麦面包的香气。
“陛下,工业协会的代表己就座。”侍从官冯·诺伊曼少校低语,手按在腰间的鲁格手枪上,“盖世太保报告,广场周围屋顶发现七处可疑黑影。”
威廉三世调整着扩音器的铜制话筒,指尖划过麦克风支架上的凹痕。
他望向台下财政部官员席,施罗德正在擦拭眼镜,这位部长今日特意佩戴了父亲留下的怀表,表链上刻着劳动光荣的字样。
“诸位德意志帝国的子民们!”威廉三世的声音通过二十个扩音器爆响,惊飞了广场上空的乌鸦,“当帝国议会的议席被容克贵族的纹章占据,当法律条文用拉丁文书写只为让农民看不懂租约……”
他展开手中的羊皮纸,金穗流苏扫过讲台边缘:“朕在此颁布《帝国行政令》:取消贵族世袭免税权,所有土地按收成征收累进税;财政部设立帝国银行,禁止贵族私铸银币;工业部建立工业监督委员会,强制实行八小时工作制,孕妇享有十二周带薪产假!”
台下爆发雷鸣般的掌声,前排的纺织女工举起缠着绷带的手欢呼,她们的指尖还留着纺织机齿轮的油垢。
但在右侧的贵族看台上,几名佩戴黑鹰纹章的老绅士正在交头接耳,他们脚边的雕花木箱里,藏着用天鹅绒包裹的温彻斯特步枪。
“这是赤裸裸的暴政!”突然响起的男高音来自左侧看台,威廉三世望去,只见三个穿着马车夫制服的男人挤在栏杆旁,最前面的人故意扯开衣领,露出里面的黑鹰刺青,那是哈登贝格家族的仆从标记。
盖世太保特工卡纳里斯少校在广场西侧的钟楼里调整望远镜,目镜中清晰映出那名马车夫腰间的刀柄。
他按下袖口的微型对讲机:“注意左侧看台,三号目标携带冷兵器,重复,三号目标......”
话音未落,广场北侧突然传来马蹄声。
六匹黑骏马拉着雕花马车冲破警戒线,车轮溅起的泥点飞过人群,惊得孩子们尖叫着躲进母亲裙下。
马车在讲台二十米处急停,哈登贝格伯爵的长子海因里希·冯·哈登贝格翻身下马,马靴上的波美拉尼亚泥土还沾着新鲜的草茎。
“威廉三世!”他挥舞着羊皮纸,金色的单片眼镜在阳光下反光,“根据1850年普鲁士宪法第二十七条,未经贵族院同意,君主不得擅自修改税收法案!你这是违背祖宗法制的篡权!”
威廉三世盯着对方胸前晃动的议员徽章,那是三年前他的祖父亲自批准颁发的。
“海因里希议员。”他的声音突然柔和,“听说你在但泽港的粮仓里,还囤着1917年收获的黑麦?那些本该赈济汉堡饥民的粮食,现在是否己经发霉?”
海因里希的脸色一白,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马鞭。
这是预先约定的信号——藏在人群中的三名刺客同时行动:左侧的钳工握紧了藏在工具袋里的扳手,中间的面包师掀开围裙,露出绑在腹部的自制炸弹,右侧的退伍士兵则将手探入大衣,握住了毛瑟C96手枪的枪柄。
但他们没注意到,周围几个看似普通的工人突然转身,露出袖口的鹰徽标记,盖世太保的特工早己混入人群。
当钳工的扳手刚刚举起,就被身后的特工扭住手腕,扳手当啷落地;面包师的导火索刚擦亮,就被一桶冰水浇灭;而那名士兵的手枪尚未出鞘,就被两个壮汉按在泥水里。
海因里希不知道计划己经败露,他挥鞭抽向冲来的近卫军士兵,银质鞭梢划过士兵的脸,顿时血花飞溅。
广场瞬间混乱,贵族的仆从们抛出预先准备的臭鸡蛋,砸在讲台的玻璃幕墙上,黄绿色的蛋液顺着玻璃流下,模糊了威廉三世的身影。
“看看他们的手段!”威廉三世抓起一块坠落的玻璃碎片,举过头顶:“当朕在为你们争取面包时,他们用臭鸡蛋和马鞭维护特权!”
他的礼服肩部被碎玻璃划破,鲜血渗出布料,在黑鹰纹章上洇开暗红的花:“但朕要告诉所有人!”
他猛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旧伤:“这道疤,是1920年1月9日,当反对派冲击皇宫时留下的!朕当时就发誓,绝不让德意志再次陷入混乱!”
“保护陛下!”
台下的工人怒吼着冲向贵族看台,他们手中的标语牌被改造成武器,木棍顶端的铁钉闪着寒光。
海因里希的马车夫抽出佩剑,却被眼疾手快的铁匠用扳手敲中手腕,长剑掉进泥里。
近卫军的装甲车轰鸣着驶入广场,履带碾过丢弃的礼帽,车顶的机枪塔缓缓转动,指向试图逃离的贵族马车。
威廉三世抓住扩音器支架,在纷飞的碎玻璃中继续演讲:“从今天起,帝国政务院首接向朕负责!任何阻碍改革者,无论爵位高低!”
他看向被按在地上的海因里希:“都将以叛国罪论处!朕的法律,不是写在羊皮纸上的装饰,是用工人的老茧和士兵的鲜血凝成的铁律!”
当海因里希被拖走时,他突然挣扎着喊道:“你以为能赢?我父亲的私兵己经进驻波美拉尼亚!还有提尔皮茨元帅的舰队......”
“提尔皮茨元帅?”威廉三世冷笑,从袖口抽出一份电报,“他今早发来贺电,恭喜帝国行政令颁布。至于你父亲的私兵?”
他指向广场外驶来的卡车:“你不知道么,朕的近卫军第一师的坦克己经接管了罗斯托克庄园,那些用马刀对抗坦克的勇士,现在应该在战俘营里学习新宪法。”
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海因里希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终于明白,父亲在地窖里策划的一切,早就通过盖世太保的麦克风传到了皇帝耳中。
所谓的贵族同盟条约,不过是威廉三世诱敌深入的陷阱。
威廉三世走下讲台,踩过破碎的玻璃和臭鸡蛋液,来到那名被鞭伤的近卫军士兵面前。
他摘下自己的勋章,别在士兵胸前:“从今天起,帝国的勋章只授予为人民而战的人。”
士兵的眼中泛起泪光,周围的工人自发响起掌声,掌声逐渐汇聚成整齐的呼喊:“天佑陛下!德意志万岁!帝国万岁!”
在广场的角落,盖世太保特工卡纳里斯正在检查缴获的炸弹。
他发现引爆装置上刻着曼陀菲尔钢铁厂的标记,嘴角露出冷笑,这正是皇帝等待的证据。
明天的《帝国公报》将刊登头条:
《容克贵族阴谋刺杀皇帝,工业巨头资助恐怖活动》。
当暮色降临,威廉三世站在国会大厦穹顶,看着清理广场的工人队伍。
他们推着的垃圾车里,混着贵族纹章的残片和破碎的香槟酒瓶。
远处,财政部的官员正在向民众分发《帝国行政令》的传单,童工们举着面包模型,上面写着:“八小时工作制,让妈妈有时间烤面包。”
他摸了摸胸前的伤口,那里不再疼痛,反而透着新生的暖意。
曾经的威廉三世是容克贵族捧起的木偶,而今天,他成为了工人和士兵眼中的铁腕君主。
那些在地窖里策划阴谋的贵族们不会明白,当他们用传统和宪法作为武器时,威廉三世早己握紧了更强大的武器——人民的希望。
三小时前,
波茨坦宫的地下酒窖里,
哈登贝格伯爵正在擦拭祖传的佩剑。
突然,电灯熄灭,一束手电筒光打在他脸上。
国家安全部部长希姆莱带着两名特工出现,枪口对准他的胸口。
“伯爵阁下。”希姆莱晃了晃手中的录音带,“您在地窖里的每一句发言,都在这里。”
他扔过去一份电报抄本:“还有,您发给英国公使的密信,己经被我们截获并改编了内容,现在伦敦方面以为您要投靠苏维埃。”
老伯爵的手颤抖着:“你们早就知道......”
“从您第一次传递鼻烟盒开始。”希姆莱冷笑,“陛下让我转告您,22日的演讲,不过是为您的儿子准备的舞台。”
他踢了踢墙角的氰化钾玻璃管:“毕竟,没有什么比贵族公开叛乱更能让民众支持君主集权了。”
当晚,帝国最高法院连夜审理海因里希案,超过十万民众通过广播收听审判过程。
当法官宣读叛国罪成立,剥夺贵族身份,终身劳役时,柏林街头的啤酒馆里爆发出欢呼,工人们用黑麦面包蘸着啤酒,庆祝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而在夏洛滕堡宫的书房,威廉三世正在签署新的《贵族身份剥夺令》。
兴登堡元帅站在一旁,看着名单上的十二家族纹章,忽然说:“陛下,提尔皮茨元帅请求辞去海军职务。”
“批准。”威廉三世头也不抬,“让雷德尔接任吧。”
他忽然露出微笑:“对了,给提尔皮茨送去一箱1912年的雷司令,就说是朕送的,感谢他在阴谋中的精彩演出。”
兴登堡一愣,随即明白:提尔皮茨从未参与阴谋,那封所谓的英国密信,不过是皇帝伪造的诱饵。
“陛下的智谋,堪比腓特烈大帝。”老元帅由衷赞叹。
威廉三世望向窗外的柏林夜景,那里灯火通明,不再有贵族庄园的黑暗地窖:“不,朕只是比他们更早明白,在新时代,铁十字勋章需要新的光芒,不再是贵族的鲜血,而是人民的希望。”
一周后,曼陀菲尔钢铁厂被国有化,改名为帝国钢铁厂。
曾经的贵族管家成为工人代表,在工厂门口挂上了新的牌子。
而波茨坦宫的地下酒窖,被改造成帝国历史博物馆,那十二盏铜灯依然悬挂在墙上,只是如今照亮的,是记录容克贵族衰落的历史展板。
威廉三世的改革如同暴风骤雨,迅速席卷全国。
贵族的狩猎权被取消,森林和河流收归国有;农奴制残余被彻底废除,每个农民都分到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帝国所有大学向平民开放,第一批工人子弟走进了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