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7月24日凌晨三点，法本公司柏林实验室的防爆灯在天花板投下惨白的光晕。
霍夫曼博士站在保险柜前，右手食指在黄铜密码盘上转动，齿轮咬合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当最后一位密码被按下时，柜门开启的瞬间涌出淡蓝色的惰性气体，带着一丝乙醚的甜味。
“博士，您的咖啡。”助手递过搪瓷杯，目光掠过保险柜内的铅制容器。
霍夫曼接过杯子，橡胶手套在杯壁留下模糊的指纹：“去把紫外线灯拿来，注意波长调到365纳米。”
他的声音沙哑，昨夜处理硝酸纤维素时吸入的酸雾还残留在喉咙里。
铅盒被放置在防磁工作台上，霍夫曼用特制的铅手套托起样本，三层结构在紫外线下泛着幽蓝荧光，钢铁夹层的纹路像极了基律纳铁矿的矿脉走向。
博士指着橡胶层中若隐若现的金属纤维：“看到这三维网络了吗？瑞典钢铁的纳米纤维分布精度达到0.7微米。”
实验室的机械钟敲响西点，霍夫曼突然起身走向通讯终端。
老式电话机的转盘发出咔嗒声，接通后传来威廉三世贴身侍卫长冯·里希特霍芬少校的声音：“博士，专列改装进入最后阶段。”
“装甲厚度？”霍夫曼打断道，指尖敲击着样本边缘。
“克虏伯特种钢30毫米，加上您设计的橡胶夹层。”少校的声音透过电流变得失真，“总防护能力相当于45毫米均质钢。”
霍夫曼看着样本在紫外线下的荧光逐渐稳定：“告诉车长，轴承密封件必须用最新的丁腈橡胶，北海的盐雾会加速老化。”
他想起三年前在基尔港，潜艇潜望镜密封件因橡胶劣化导致的渗水事故。
当助手调试电子显微镜时，霍夫曼将样本放回铅盒。
“少校。”他对着话筒压低声音，“陛下坚持要带冷轧机图纸，你怎么看？”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瑞典人对机械的傲慢是出了名的，博士。1912年他们拒绝我们的火炮技术，就因为图纸上有0.1毫米的公差。”
“正是如此。”霍夫曼的手指划过铅盒上的克虏伯标志，“让他们以为我们在求购钢铁，实际上......”
他没说下去，转而看向窗外，柏林的黎明正透过实验室的防爆玻璃，将远处的烟囱染成铁锈色。
“惊喜准备好了吗？”少校的声音带着期待。
霍夫曼嘴角上扬：“等陛下的专列驶入斯德哥尔摩，瑞典人会发现，他们的钢铁配上我们的橡胶，能造出改变战争的东西。”
他挂断电话，转身对助手说：“把样本放进防震箱，用布纳橡胶填充每一个缝隙。”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闪烁，霍夫曼抬头看向天花板，老化的线路在黎明的电流中颤抖。
威廉三世回到王宫时，施特雷泽曼总理正在签署英德煤炭协议。
橡木办公桌上散落着鲁尔区的产量报表，总理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划过，留下深色的墨迹。
“陛下。”施特雷泽曼推过协议，“每年200万吨焦煤，足够维持莱茵钢铁厂的运转。”
皇帝将军帽放在文件堆上，工装外套的袖口还沾着法本实验室的酸液痕迹。
“霍夫曼有了新突破。”他走到酒柜前，水晶瓶塞拔出时发出啵的声响，“但需要瑞典的高纯度钢铁。”
威士忌在玻璃杯里晃荡，冰块撞击声像极了装甲板的裂纹。
施特雷泽曼摘下夹鼻眼镜，镜片上的划痕映着窗外的晨光：“古斯塔夫五世昨天接见了英国大使。”
总理走到墙上的欧洲地图前，象牙教鞭点在谢菲尔德钢铁厂的位置：“他们许诺提供新型纺织机械，还有......”
“纺织机械？”威廉三世冷笑，将威士忌一饮而尽，“瑞典人宁愿用钢铁造桥，也不会拿铁矿换织布机。”
他展开克虏伯冷轧机的三维图纸，金属滚筒的细节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告诉瑞典人，这台机器能把钢板压到0.1毫米，用来做齐柏林飞艇的蒙皮。”
总理的手指划过图纸边缘的参数：“陛下，若瑞典人要求查看布纳橡胶的核心配方......”
“给他们1924年的旧档案。”威廉三世打断道，将空杯放在地图旁，杯底的水渍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形成暗痕，“真正的耐温配方，要等装甲生产线稳定后再说。”
他想起霍夫曼实验室里那幽蓝的样本，橡胶与钢铁的结合体在紫外线下像极了波罗的海的深海。
兴登堡元帅的金属拐杖敲击着大理石地面，节奏与挂钟的滴答声重合。
“陛下。”老将军递过前线报告，羊皮纸边缘烧焦的痕迹是昨夜烛光留下的，“东线的伦帅发来的，波兰正在接收法国Char B1坦克，装甲厚60毫米。”
威廉三世接过报告，指腹碾过60毫米的字样："我们的豹式只有14.5毫米，而虎式还在研发。"
他将报告拍在冷轧机图纸上：“霍夫曼的复合材料需要30毫米瑞典钢板做基材。”
兴登堡的目光落在皇帝袖口的机械腕表上：“北海航线安全吗？英国胡德号战列巡洋舰在斯卡格拉克海峡巡逻。”
元帅杖尖戳在地图的北海区域，仿佛要刺穿纸面。
“专列有橡胶减震系统。”威廉三世走到窗边，王宫广场的仪仗队正在换岗，刺刀在阳光下连成银色的线，“而且盖世太保将路线加密了三次。”
他转身时，腕表的齿轮发出细密的咔嗒声：“瑞典人不想让英国人垄断铁矿，这是我们的机会。”
兴登堡沉默片刻，摩擦着地图边缘：“1914年马恩河，就是因为钢铁产能不足......”
老将军的声音突然哽咽，想起了阵亡的部下：“不能再重蹈覆辙。”
威廉三世走到元帅身边，手搭在他的肩上：“这次我们有合成橡胶，有更聪明的策略。”
皇帝的目光穿过窗户，落在远处鲁尔区的烟囱上：“瑞典人的钢铁，加上我们的橡胶，会让欧洲知道德意志的工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