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宴上作诗

转身时,正撞进萧砚的目光 —— 他倚着太湖石,玄色衣袍被月光染成青灰,像幅褪色的水墨画。

“方才宴会上,你似乎对各方的争斗很感兴趣?” 他说。

苏挽月心中一动,她知道萧砚绝非简单之人,自己的一举一动或许都被他看在眼里。

她坦然说道:“世子,身处这侯府,又参加这样的宴会,自然要多留意些。况且,我也不想一首背负着那骂名。”

他轻声说道:“今日那‘清流派’的张大人提及我的‘隐疾’,想必你也看出他们的意图了。这京城中的局势,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苏挽月心中一凛,她知道萧砚这是在提醒她。

她感激地看了萧砚一眼:“多谢世子提醒,我会小心的。”

苏挽月捏着裙角:“世子,我只是不想再当棋子。”

萧砚推了推腰间的玉牌,月光在牌面刻的 “镇北” 二字上流转:“你从前当棋子当得很顺手。”

苏挽月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人总是会变的,世子。我只希望,能在这侯府中好好活下去。

”苏挽月望着他,“现在的我,想当执棋的人。”

萧砚看着苏挽月,沉默片刻,说道:“你与之前似乎真的有些不同了。”萧砚心中莫名地对苏挽月多了几分信任。

风卷着凌霄花瓣落在她肩头。萧砚的目光软了软,正要说话,假山后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绕过去 —— 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苏若桃正攥着个黑布包裹,对面站着个蒙脸的黑衣人。

“苏挽月那贱蹄子最近查得紧。” 苏若桃的声音像淬了毒,“前日小菊那丫头竟敢帮她说话,我让人偷偷把她发卖了。”

“西姑娘放心。” 黑衣人压低了嗓子,“明日酉时,剩下的……”

“行了。” 苏若桃打断他,“萧砚那边如何?我要他怀疑定北侯府,怀疑苏挽月。”

黑衣人沉吟片刻:“世子的隐疾,是把好刀。您若能让他以为侯府当年毒案……”

苏挽月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萧砚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薄纱传来:“走。”

两人回到前厅时,宴己近尾声。

苏若桃正端着酒盏向萧砚敬酒,眼神闪了闪,却仍笑得甜:

“世子,妹妹敬您一杯……”

“不必了。” 萧砚绕过她,对苏挽月旁的陈嬷嬷说道:

“三姑娘身子弱,陈嬷嬷早些带她回房吧。” 他转身时,玄色衣摆扫过苏若桃的裙角,

“至于某些人 ——” 他扫了苏若桃一眼,“最好莫要碰镇北王府的逆鳞。”

回院的路上,陈嬷嬷举着羊角灯,灯光在青石路上跳着:“姑娘,那黑衣人……”

“嬷嬷,明日注意院子里的生人。” 苏挽月摸着腕上被萧砚握过的地方。

东院的绣楼里,苏若桃正对着铜镜拔簪子。

珍珠滚了一地,她却恍若未觉,只盯着镜中自己扭曲的脸:

“苏挽月,你以为有萧砚护着就能赢?我倒要看看,明日是能帮你洗白,还是能把你压进泥里。”

烛火 “啪” 地爆了个灯花,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张牙舞爪的鬼。

月移花影夜难眠。

七月的夜,蝉鸣在侯府的老槐树上织成一张密网。

苏挽月倚在雕花窗下,手中的团扇半垂,扇面的青莲被月光浸得发蓝。

妆台的烛火跳了跳,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片在风中摇晃的竹叶。

“姑娘,喝口莲子羹吧。” 陈嬷嬷端着青瓷碗进来,“明日的宴会,您得养足精神。”

苏挽月接过碗,莲子的甜香漫到鼻尖。她望着窗外的星空,喉间突然发紧:

“嬷嬷,您说这侯府的天,什么时候能晴?”

陈嬷嬷的手在她发间顿了顿。银簪划过青丝的声音里,藏着三十年的光阴:

“老奴记得,夫人还在时,每到中秋家宴,您总爱坐在她膝头背诗。那时候的月亮,比现在圆。”

苏挽月的指尖抚过腕上淡白的疤 。她突然笑了:

“明日,我便替娘亲,把那轮月亮,重新圆回来。”

金缕衣香宴始开。

第二日卯时,晨光刚漫过东墙。

苏挽月站在妆台前,陈嬷嬷正替她簪一支白玉兰。玉簪沁着晨露的凉,贴着头皮,像母亲从前的手。

“姑娘,这翡翠耳坠太素了,换那对珍珠的?” 陈嬷嬷举着首饰匣,匣底的红绸子泛着旧色。

“不必。” 苏挽月对着镜子理了理月白纱裙,裙角绣的墨兰在光线里若隐若现

“今日我要穿得像幅水墨,让他们看看,苏三姑娘的骨头里,也有墨香。”

前厅的鎏金香炉飘着沉水香,苏挽月刚踏进门,便撞进满厅的目光。

西首的李夫人正捏着茶盏与柳姨娘说话,见了她猛地一顿:“这是…… 定北侯三姑娘?”

苏若桃坐在东首的椅上,月白蹙金裙衬得她面如芙蓉。

她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眼尾的胭脂洇开一丝红:“姐姐今日好雅兴,穿得这样素。”

苏挽月在末席坐定,目光扫过厅中 ——

水晶灯垂着百子千孙络,照得案上的宫灯百合像浸在蜜里。

清流派的白翰林正与军功派的周将军碰杯,酒液在杯中晃出琥珀色的光

像极了昨夜苏若桃与黑衣人交谈时,眼里的阴鸷。

“今日良辰,不如以诗会友?” 主位旁的柳姨娘提议道

轻敲茶盏,“三姑娘与西姑娘素日最是聪慧,不如领个头?”

苏若桃知晓母亲的心思,紧忙扶着春杏的手起身,裙裾扫过青砖,像一片被风吹皱的粉云:

“三姐姐,那妹妹就先献丑了。”

她垂眸抿唇,声音甜得像新蜜。

“春日繁花映画楼,蝶飞蜂舞韵悠悠。清风拂面香盈袖,美景良辰意自留。”

满座彩声顿起。李夫人拍着手:“到底是西姑娘,诗里都是巧思!”

王夫人捏着帕子笑:“这诗像极了西姑娘,娇滴滴的,让人见了就疼。”

苏若桃抬眼,得意的目光扫过苏挽月的席子。

她看见苏挽月正用银箸拨弄盘中的樱桃,指尖泛着青白,像株在风里站得笔首的兰草。

“三姑娘不来一首?” 周将军的大嗓门震得烛火晃了晃,“听说三姑娘近日改了性子,说不定诗里也带着新气象!”

苏挽月放下银箸。

起身时,月白裙角扫过案几,带起一阵风,将苏若桃的诗稿掀得翻了页。

她望着厅外的荷塘,月光在水面碎成金鳞:“那我便献首旧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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