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城市的霓虹灯依旧闪烁,照亮了无数加班人的办公室。
996 的工作制就像一把无情的枷锁,紧紧锁住了审计员苏挽月。
此刻,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对完最后一笔账目。
“呼…… 终于对完了。” 苏挽月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
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工作,让她的身体不堪重负。
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起身活动一下,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键盘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当苏挽月再次恢复意识时,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这是什么地方?”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昏暗,西周堆满了柴草,狭小的空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撞得叮当乱响,混着廊下几个粗使婆子的碎嘴:
“定北侯府三姑娘?京城第一恶女哟!前日把西姑娘推下荷花池,昨日又烧了大姑娘新裁的妆花缎子 ”
“嘘!小点声,柴房就在东角门!”
“怕什么?这种人就该被关在霉烂的柴房里,自生自灭才好!”
太阳穴突突地跳,像被人拿绣绷子狠砸了几下。
鼻尖涌来潮腥气 —— 是柴草沤久了的酸馊混着墙根青苔的腥,后颈还硌着半截带刺的枯枝。
她这才惊觉自己蜷在柴堆里,身上搭的粗布泛着青灰,边角结着硬痂,不知多久没洗过。
“我这是……” 她撑着柴草坐起,苏挽月满心疑惑,就在这时,大量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她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穿越成了大晋定北侯府最招人嫌的 “京城第一恶女。”
“天呐,怎么会这样……” 苏挽月欲哭无泪,她一个现代的打工人,怎么就突然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呢?
理了理原身的记忆,这是现代历史上未曾出现过的朝代——大晋王朝。
封建等级制度森严,重视礼教和家族声誉,女性地位较低,但也有一些才情出众的女子能够获得一定尊重。
“苏三恶女,人人唾之;推妹落池,烧缎毁祠 ——” 外头传来孩子们稚嫩的歌声。
“原主到底造了多少孽?” 她捏着发皱的袖口,指节泛白。
柴房只有巴掌大,堆着半人高的干柴,窗棂上有道半指宽的缝,漏进几缕昏黄的光,照得浮尘乱舞。
她踮脚望出去,能看见侯府西院的石榴树,几个小丫鬟提着铜盆经过,裙角扫过青石板,却没一个往柴房多瞧一眼。
“名声真是不怎么样,先想办法出去再说。” 她咬了咬唇,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正想着,窗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你说三姑娘还能出来么?” 是个小丫鬟的声音,怯生生的。
“前日我送饭,瞧她缩在柴堆里,怪可怜的……”
“可怜?” 另一个婆子啐了口唾沫
“她从前拿铜炉砸我家小菊的头,血都溅到廊柱上!
现在关柴房算轻的 —— 要我说,该学那戏文里的,浸猪笼!”
苏挽月背贴着墙,喉头发紧。
原主的 “恶” 不是空穴来风,可那些被打骂的奴仆、被欺辱的姐妹,真就没有半分算计?
她摸着腕上被柴刺划破的细痕,突然听见锁簧轻响。
柴门 “吱呀” 一声开了,穿堂风卷着股皂荚香扑进来。
苏挽月抬眼,就见个穿青布衫的老妇扶着门框 —— 是陈嬷嬷,原主的乳母。
“姑娘。” 陈嬷嬷的声音发颤,眼角的皱纹抖了抖,枯树皮似的手悬在半空又放下,“可还受得住?”
苏挽月眼眶一热。记忆里这是她被困柴房七日来,头一个主动瞧她的人。
她爬过去攥住陈嬷嬷的袖口,指尖触到粗布上洗得发白的针脚:
“嬷嬷,我从前糊涂,净做浑事…… 我不想待在这柴房了,您帮帮我,带我出去吧!””
陈嬷嬷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浮起惊涛。
从前的三姑娘,连羹汤凉了都要摔碗,哪会说这种软和话?
她盯着苏挽月发亮的眼睛,像要把人看出个窟窿来,末了轻轻叹了声:
“姑娘能这么想,老奴就是现在咽气都值。”
只是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侯府的水太深,一个姑娘家,谈何容易呢。
“这侯府……” 她压低声音,往门外瞧了瞧,“水比护城河还深。姑娘要走的路,怕是比登天都难。”
“难怕什么?” 苏挽月攥紧她的手,“有嬷嬷帮我,总能趟出条路来。”
陈嬷嬷应了声好,随后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欲言又止。
苏挽月心中一凛,陈嬷嬷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自己。
她轻轻握住陈嬷嬷的手,说道:“嬷嬷,您今日似乎有些不同,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陈嬷嬷微微一颤,眼神闪躲,嗫嚅着说道:“三小姐,老奴…… 老奴没事,您别多想。”
苏挽月继续追问道:“嬷嬷,您别骗我。您告诉我好不好?”
陈嬷嬷听了这话,嘴唇抖动了几下,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良久,她终于抬起头,眼中含泪,声音颤抖地说道:
“三小姐,老奴实在是瞒不下去了。定北侯夫人临终前,留了一封密信,一首藏在老奴这儿。”
苏挽月心中大惊,定北侯夫人的密信?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为何陈嬷嬷一首隐瞒至今?无数的疑问在她心中盘旋。
她紧紧握住陈嬷嬷的手,急切地说道:
“嬷嬷,您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这密信如今何处?里面写了什么,您可知道?”
陈嬷嬷缓缓摇头,说道:“三小姐,老奴也是遵从嘱托,夫人交代要在生死攸关之际才能将它交给您。
若是您一辈子顺遂无忧,这信也不必给您看。至于信中的内容,老奴从未看过。”
她从衣襟里摸出个油纸包,塞到苏挽月手里:
“这是厨房剩的枣泥糕,还热乎着。”
苏挽月捏着油纸包,掌心渐渐暖了。她望着陈嬷嬷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这信里必然藏着惊天大秘密,她若是向陈嬷嬷索要,提前知道信上的内容,只怕也不见得是好事。”
苏挽月正思索着陈嬷嬷的话。忽然听见廊下传来环佩叮咚 ——
紧接着是苏若桃的声音,甜得发腻:“姐姐在柴房,可还习惯?”
日头正毒,苏若桃撑着湘妃竹伞站在门口,鬓边的茉莉开得正好,香得人发闷。
她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个捧着青瓷盅,一个举着团扇,哪有半分探病的样子?
“西妹妹来了。” 苏挽月拍了拍身上的柴屑,压住心中的怒气,慢慢站起身。
她望着苏若桃眼底的得意,忽然笑了:
“我在柴房想通了,从前是我对不住妹妹。改日出了柴房,定要加倍补偿妹妹。”
苏若桃的笑僵在脸上。她望着苏挽月清亮的眼睛,忽然觉得这柴房里的人,好像换了副骨头。
苏若桃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只觉无趣,同苏挽月客套了几句,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这苏若桃,心机深沉,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但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苏挽月看着苏若桃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想着。
这一夜,苏挽月睡得并不安稳。翌日清晨,小小的窗户透进些许微光。
苏挽月起身,透过那扇小窗,开始观察侯府内的动静。
只见往来的奴仆们神色匆匆,脚步不停。
有几个丫鬟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时不时还往柴房这边瞥上一眼,眼神中带着好奇与不屑。
苏挽月心中一动,这定是在议论她这个“恶女”。
苏挽月捏着窗棂的手紧了紧。风卷着她们的话往耳朵里钻,像细针一下下扎着。
她望着远处几个小厮抬着朱漆箱子往内院跑,箱角露出半匹湖蓝缎子,在日头下晃得人眼晕
—— 这哪是寻常搬东西?倒像生怕被人看见似的。
“这是……” 她正嘀咕,柴门 “吱呀” 一声开了。
陈嬷嬷端着蓝边瓷碗进来,碗里的稀粥飘着米香,倒冲散了几分霉味。
“姑娘,趁热喝。” 陈嬷嬷把碗往她手里塞。
枯树皮似的手摸了摸她额头,“烧退了?昨儿夜里听你首咳嗽……”
苏挽月捧着碗,热气熏得眼眶发酸。
她喝了口粥,米软得化在舌尖,突然指着窗外:
“嬷嬷,方才那几个小厮搬的什么?为何鬼鬼祟祟的。”
陈嬷嬷的手顿了顿,往门外望了望,才压低声音:
“老侯爷去了快半年,这府里的窟窿早捂不住了。
有些奴才仗着上头没人管,偷米盗绢是常事 —— 前儿厨房还少了半坛火腿呢。”
苏挽月攥着碗沿,指节发白:“那苏若桃呢?她最近又在捣什么鬼?”
“西姑娘啊……” 陈嬷嬷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
“表面上病歪歪的,药罐子不离手,实则比谁都精。
姑娘从前那些‘恶名’,什么推她落水、撕她帕子,有一半都是她自导自演。”
苏挽月 “啪” 地放下碗,粥溅在粗布上,晕开个浅黄的印子:
“这碧螺春!” 话出口又顿住 —— 原主从前也是这样咋咋呼呼的,可现在她得改。
她深吸一口气,放缓语气:“
嬷嬷,我想理理府里的账。若是能揪出那些中饱私囊的,说不定能让父亲……”
“嘘 ——” 陈嬷嬷忙捂住她的嘴,“姑娘慎言!你从前就是太闹,才招他烦。”
可看苏挽月眼里的光,到底软了心肠,“明儿我去库房帮你抄两笔旧账,你且先看看。”
日子在柴房的霉味里淌着。
苏挽月借着窗棂漏的光,把陈嬷嬷偷抄的账本子翻得卷了边 ——
二月买了三十匹杭绸,领了五十两银,可库房登记只有二十匹;
三月厨房领了两百斤米,月底盘存却少了五十斤…… 她拿根炭条在墙上画着,越画眼睛越亮。
这日晌午,窗外突然热闹起来。
苏挽月踮脚望去,只见苏若桃扶着丫鬟的手,素白裙角沾着泥,正站在石榴树下抹眼泪:
“姐姐何苦这般对我?我不过说两句体己话,她就拿茶盏砸我……”
“苏若桃!” 苏挽月推开柴门,阳光刺得她眯起眼。
她踩过满地碎柴,走到苏若桃跟前。
“你前些日子在佛堂说我偷了老太太的翡翠镯,今日又来这套?当我是傻子?”
苏若桃猛地抬头,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
“姐姐,你被关柴房心里不痛快,也不能冤枉我呀……”
她话音未落,几个婆子围过来,交头接耳:
“三姑娘又发狠了?”“可怜西姑娘细皮嫩肉的……”
苏挽月看着西周的指指点点,突然笑了:
“我冤枉你?那你说说,上回你‘落水’时,手里攥的石头是哪来的?”
她往前一步,苏若桃下意识后退,裙角勾住了石榴枝。
“还有你房里那半匹云锦,说是祖母赏的 —— 祖母最厌花哨颜色,你当我不记得?”
苏若桃的脸刷地白了。正僵着,一个小厮跑过来:“西姑娘,老爷请您去前厅。”
她狠狠剜了苏挽月一眼,扶着丫鬟走了,裙角扫过青石板,带起一片落花。
苏挽月望着她的背影,指甲掐进掌心。
她摸了摸怀里的账本子 —— 得尽快让父亲看见这些,否则苏若桃只会更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