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长安,永昌皇帝的临时行宫内,李自成正在批阅奏章。晚风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在他疲惫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中,大多是关于各地军情和粮饷筹措的急报,每一封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报——居庸关八百里加急!"一个满身尘土的传令兵跌跌撞撞冲进大殿,跪伏在地。李自成手中朱笔一顿,一滴红墨晕染在奏折上,如血般刺目。"讲!""禀陛下,刘...刘宗敏将军擅自带兵进攻北京外城,在城外二十里处遭遇天诛特战营,双方激战后,我军损失过半,刘将军身负重伤,现己...现己退回居庸关闭门不出..."李自成猛地站起,案上奏章哗啦散落一地。他三步并作两步下阶,一把揪起传令兵:"宗敏伤势如何?天诛营用了什么妖法?"传令兵面如土色,声音颤抖:"刘将军左肩中弹,军医说...说弹丸深入骨缝,怕是...怕是一时难以痊愈。那天诛营不知使了什么新式火器,能连发数十弹而不需装填,射程更是远超我们的鸟铳...冲锋的弟兄们还未看清敌人面目,就己倒下一片..."李自成松开手,传令兵在地。他转向殿中侍立的太监,声音沙哑的说道:"速召回宋献策、田见秀回京议事!再命太医院即刻准备伤药送往居庸关!"待太监领命而去,李自成重重坐回龙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两天后的晚上,"陛下。"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李自成抬头,见谋士宋献策一袭青衫,手持羽扇步入殿中。这位曾为他出谋划策的读书人面色凝重,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显然也是夜不能寐。"献策啊,"李自成叹了口气,指了指桌子上的军报,"刘宗敏为何败了。"宋献策弯腰拾起军报,对李自成说道:“那天诛特战营乃孙传庭旧部重组,本不足为惧,自从关火华接管天诛特战营后,发展势头一日千里,各种新式武器陈处不穷..."报——"又一声急促的传报打断了他的话。一个身着铠甲的将领大步进殿,单膝跪地,铠甲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末将田见秀奉诏前来!"李自成眼前一亮。田见秀是他麾下智勇双全的将领,曾多次献计破敌,为人沉稳老练。"田将军来得正好。说说为什么刘宗敏在居庸关外吃了败仗,据说天诛营用了新式火器。"田见秀眉头紧锁,声音低沉:"末将奉命带兵配合刘将军攻打北京城,末将带领的是后军,当末将带兵赶到时,听到战场上传来连绵不绝的剧烈声响,后发现不断有前军士兵跑回来,后看到刘宗敏伏在马背上撤出了战斗,末将询问后得知那天诛营的火铳能连珠发射,弹如雨下,我军骑兵未及近身就己折损大半..."宋献策沉默不语。田见秀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草图,"末将花了几千两银子,命细作混入北京城,买通一个兵部属员,帮忙赶制了一份草图,那铳管细长,后部有个圆盘状机关,射手只需摇动把手,弹丸便源源射出。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有一种新式火炮,士兵们称之为'破城雷',射程足有五六里,炮弹落地即爆,方圆十丈内人马俱碎!刘将军就是被这种炮弹的碎片所伤..."殿内一时寂静,只听得见烛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李自成与宋献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这种火器威力之强,己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可有缴获这等兵器?"李自成急问,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龙椅扶手。田见秀面露愧色:"末将无能。敌军火力太猛,我军根本无法近身...。""献策,田将军,你们有何良策?"宋献策沉吟片刻,羽扇轻摇:"臣以为当立即增派援军,固守居庸关。天诛营虽有利器,但人数有限,难以攻城。我军可深沟高垒,避其锋芒,待其粮草耗尽,再...""避?朕自起兵以来,何曾避过谁!"李自成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但随即又陷入沉思。他转向田见秀:"田将军以为如何?"田见秀抱拳道:"末将以为宋先生所言有理。不过...若只是固守,恐非长久之计。那天诛营既有如此利器,必不会只攻居庸关一处。末将建议,除增援居庸关外,还应派精干细作潜入敌营,务必弄清这新式火炮的底细。若能得其制法,或偷其一具,我大顺工匠未必不能仿造。"李自成眼中精光一闪:"田将军此言甚善!传朕旨意:调两万精兵,携十门红衣大炮,火速驰援居庸关!宋献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躬身领命。他知道这位出身贫苦的皇帝骨子里的倔强——当年被官府逼得家破人亡时没有低头,如今更不可能在优势兵力下示弱。"田见秀,"李自成转向这位心腹将领,声音低沉,"你亲自带队前往居庸关,告诉刘宗敏,朕要他活着守住那道关!""末将誓死效命!"田见秀重重叩首,铠甲碰撞声在殿内回荡。他起身退出大殿时,背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坚毅。议事完毕,己是三更时分。李自成却毫无睡意,屏退左右后,独自一人走到行宫外的汉白玉栏杆前。夜风骤起,带着寒意,吹得他龙袍猎猎作响。这寒风给他的冲击,却远比不上关火华的新式武器带来的震撼强烈。他凭栏远眺,长安城的万家灯火在夜色中明灭不定,如同他此刻起伏的心绪。"陛下,夜深露重,保重龙体。"宋献策不知何时来到身后,为他披上一件貂皮大氅。李自成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远处城墙上的火炬:"献策,你说这天诛营的新式火器,会不会改变天下大势?"宋献策沉默片刻,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火器之利,古己有之。宋有霹雳炮,元有回回炮,皆曾一时无二,然终不能逆天改命。陛下顺天应人,民心所向,岂是几件奇技淫巧所能动摇?"
李自成苦笑一声:"民心?朕入长安之初,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可如今..."他想起近日接到的奏报,大顺军部分将领在京中强占民宅,勒索富户,军纪日渐松弛。刘宗敏更是拷掠富豪乡绅,追赃助饷,闹得满城风雨。宋献策察言观色,低声道:"刘将军所为确实有些...过分。那些拷掠之举,己引起不少怨言。"李自成长叹一声,手指紧紧攥住冰冷的栏杆:"朕知道。但将士们跟随朕出生入死,如今得了天下,想要些富贵也是人之常情..."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沉重,"可眼下大敌当前,若军纪再不整肃,只怕..."他没有说下去,但宋献策明白他的忧虑。大顺军起于草莽,靠的是同甘共苦、上下齐心。如今占据大半天下不久,就己显露出腐化迹象,若再遇强敌,后果不堪设想。"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讲。""那天诛营的新式火器,臣怀疑不止天诛营一处有。崇祯多疑,岂能让一外姓武将掌握如此大杀器。我们应该广布眼下去其他各省打听一下。"李自成瞳孔一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一首在一个误区里面,崇祯如此多疑的帝王,怎么可能完全放心关火华一家独大,应该去其他地方打探一下..."献策,明亲自挑选一批机灵的士卒,乔装改扮分赴各地,务必查明这新式火器的来历和分布。再传朕口谕给工部尚书,召集能工巧匠,研究火器改良之法。"宋献策躬身应诺。两人沉默地望着远处城墙上的火炬,各怀心事。东方己现鱼肚白,李自成却毫无睡意。宋献策告退后,他独自站在寒风中,思绪万千。他想起十年前在米脂县当驿卒的日子,想起被逼上梁山的无奈,想起一路杀到京城的峥嵘岁月。那时候,他们一无所有,却所向披靡;如今坐拥半壁江山,反倒束手束脚...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李自成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寒意从皮肤渗入骨髓,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动摇。也许,他们这些农民起义军,终究无法真正驾驭这个庞大的帝国?也许,关火华那些掌握先进火器的人,才是未来的主宰?"陛下,该早朝了。"太监在身后轻声提醒。李自成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传旨,今日早朝取消,命各部官员各司其职。"他转身走向内殿,脚步沉重如铅。在跨过门槛的一刻,他忽然停下,头也不回地问身后跟随自己多年的禁卫军统领道:"王凯,你说...若是十年前的那支大顺军,遇上这天诛营的新式火器,能赢吗?"
王凯怔了怔,还未回答,李自成己大步走入内殿,只留下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黎明的微光中。殿外,长安城渐渐苏醒,而这位农民皇帝的心中,却笼罩着前所未有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