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裹挟着桂花香掠过新砌的砖墙,小燕子趴在窗棂上偷看孩子们念书时,后颈突然被金锁揪住。郡主冠上的东珠哗啦啦摇晃,她转身时撞进金锁含笑的眼眸,忽然就想起重生前那个雪夜——金锁为了给她偷送一碗热粥,在慎刑司的冷铁门槛上跪到双腿失去知觉。
"堂堂郡主,趴在窗台上像什么样子?"金锁的指尖还带着浆洗书卷的皂角香,却被小燕子一把拽进怀里。绣着金线的衣袖擦过脸颊,沾了满手温热的泪。
"金锁!"小燕子的声音闷在她肩头,"你就是我们大杂院的福星!要不是你,我这会儿说不定在宫里给老佛爷罚跪呢!"鼻涕眼泪蹭得金锁衣襟一片狼藉,却怎么也推不开这个力气大得惊人的姑娘。
柳青柳红正巧提着食盒进来,看见这副光景忍不住笑出声。柳红从袖中掏出帕子递过去:"妹妹这是怎么了?刚才还说要带孩子们去放风筝呢。"
"我要让皇阿玛赐金锁一座宅子!"小燕子突然抬头,眼睛哭得通红,"再封她做大官!就像令妃娘娘身边的容嬷嬷那样——不对,比容嬷嬷还威风!"
金锁又好气又好笑,用帕子给她擦脸:"说什么傻话?我只要守着小姐和你就够了。"话虽这么说,心口却泛起暖意。重生后的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可当看到小燕子在阳光下肆意大笑,看到大杂院的孩子们捧着书本露出笑容,所有的殚精竭虑都有了意义。
第二日清晨,小燕子顶着两个黑眼圈就闯进皇宫。她横冲首撞地穿过长廊,惊得宫女太监纷纷避让,裙摆扫落了廊下晾晒的蜜饯,也浑然不觉。首到在御花园撞见散步的乾隆,她"扑通"一声就跪在太湖石旁。
"皇阿玛!"小燕子仰着脑袋,晨光把她的鼻尖照得发红,"您得给金锁封赏!她救过我十回八回,比亲姐姐还亲!"
乾隆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义女,捻着胡须笑道:"那你说说,想要朕怎么赏?"
"给她一座大宅子!要带花园的,种满她最喜欢的芍药!"小燕子掰着手指,"还要封她做...做女官!能随时进宫看我的那种!"
乾隆闻言大笑,笑声惊飞了树梢的画眉鸟:"好!就依你!"他叫来总管太监,当场拟了道圣旨——赐金锁三品尚宫之职,钦定城郊一处三进宅院,匾额亲题"贞和居"。
消息传回大杂院时,金锁正在教宝丫头刺绣。绣绷上的并蒂莲刚勾勒出轮廓,就听见院外传来喧闹声。小燕子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挥舞着明黄圣旨,身后跟着抬着匾额的侍卫,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
"金锁!快出来看!"小燕子跳下马,差点摔了个趔趄,"皇阿玛封你做大官啦!以后你就是尚宫大人,见了皇后娘娘都不用行礼!"
金锁接过圣旨时,指尖微微发颤。烫金的字迹在阳光下泛着光晕,恍惚间竟像是前世慎刑司的铁链在眼前晃荡。可再抬头,看见小燕子亮晶晶的眼睛,看见虎子和宝丫头围着匾额又蹦又跳,所有的恐惧都化作了满腔温热。
迁居那日,大杂院的孩子们排着队给金锁送礼物。宝丫头绣了个歪歪扭扭的荷包,虎子捧来刚摘的野枣,就连张奶奶都颤巍巍地塞给她一双千层底布鞋。小燕子更是闹着要住进贞和居,被金锁笑着推出门:"你可是郡主,该回王府去。"
"我不管!"小燕子叉着腰,郡主冠上的流苏跟着晃动,"以后贞和居就是我的第二个家!"她突然凑近,在金锁耳边低语,"其实...我就是想天天能看见你,就像从前在街头卖艺时那样。"
暮色渐浓时,金锁站在贞和居的雕花窗前。远处和亲王府的飞檐与大杂院的新瓦交相辉映,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她抚摸着窗棂上精致的缠枝纹,终于明白,所谓重生,不过是用尽全力,把那些在记忆里破碎的温暖,重新拼贴成璀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