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的笑声还萦绕在正厅梁间，人己旋风般卷出和亲王府。他随手抓过侍卫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时玉带扣硌得生疼也浑然不觉，扬鞭朝着紫禁城方向疾驰而去，身后扬起的尘烟惊飞了街角打盹的野猫。
"去寿安宫！"马蹄声在宫道上敲出急促鼓点，弘昼扯着嗓子冲守宫门的侍卫嚷嚷。不等通报便大步流星闯入，正撞见几位王爷围坐在桌前下棋。五阿哥永琪握着棋子的手悬在半空，看着叔父涨红的脸和歪斜的冠帽，惊得差点打翻棋盘："皇叔这是..."
"都别下棋了！"弘昼一把掀翻棋盘，黑白棋子噼里啪啦滚了满地，"本王的闺女小燕子，当今圣上钦封的固伦和安公主！"他得意地晃了晃腰间新换的双龙纹玉佩，"刚才在御书房，皇上亲口说的！"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七王爷手中的茶盏"当啷"摔在青砖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绣着金线的蟒袍下摆。弘昼却浑然不觉，从袖中掏出乾隆御赐的册封诏书，故意在众人面前抖开，明黄的绸缎上朱红大印刺得人睁不开眼。
"固伦公主？"三阿哥捻着胡须上下打量弘昼，"和亲王府何时冒出个嫡出的女儿？"话音未落，弘昼己经蹦到他跟前，差点撞翻案上的博山炉："什么嫡出庶出？我弘昼的女儿，皇上认下的义女，就是金枝玉叶！"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听说富察家的二公子，巴巴儿地求着要娶我们家小燕子呢！"
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遍各王府。弘昼马不停蹄地赶到恭亲王府时，正撞见几位皇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都听好了！"他一脚踹开雕花木门，震得门框上的鎏金兽首叮当作响，"下个月小燕子的生辰宴，都把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谁要是敢寒酸了，本王跟他没完！"
八王爷摸着鼻烟壶冷笑："不过是个义女，值得这么大张旗鼓？"弘昼突然掏出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噌"地插在八仙桌上，刀刃没入桌面三寸："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本王让你尝尝我和亲王府的飞刀！"他转头又换上笑脸，拍着九王爷的肩膀："老弟，听说你库房里有对波斯进贡的夜明珠？"
折腾到月上中天，弘昼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马车上堆满了临时搜刮来的宝贝——七王爷忍痛割爱的翡翠屏风，三阿哥磨磨蹭蹭交出的前朝字画，还有八王爷黑着脸送来的西洋自鸣钟。他掀开帘子，望着紫禁城巍峨的宫墙，突然扯开嗓子唱起戏文："我家有女初长成，固伦公主震京城！"
和亲王府内，小燕子正趴在窗台上数星星。忽见远处火把如游龙般蜿蜒而来，弘昼的吆喝声穿透夜色："快开门！你皇伯伯们送嫁妆来啦！"她转头看向金锁，眼睛亮得像藏了两把小太阳："你看！阿玛比我还着急！"
金锁望着灯火通明的王府，想起白日里乾隆在御书房的沉吟。帝王着奏折上富察家的密报，最终挥笔写下册封诏书时，眼角闪过的分明是制衡朝堂的算计。但此刻听着院外此起彼伏的欢笑声，看着小燕子蹦蹦跳跳去迎接"嫁妆"的背影，她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事不必说破，只要能护着在意的人得偿所愿，这场精心谋划的棋局，便下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