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最热的季节在八月,陈家别墅荷花开的正艳,两只蜻蜓在池上追逐,有时落在花瓣上,有时落在莲蓬上,更多时他们会双双用长长的尾尖去点水,池里的几条锦鲤被挑逗的摇头摆尾甩出大片的水珠,水珠落在莲蓬上滚成粒粒珍珠。国庆躺在秋千上睡觉,陈夫人守着一壶碧绿的茶看蜻蜓点水,锦鲤翻跃。
“风约萍开晓天静,蜻蜓聚立紫荷簪”陈夫人手拿团扇吟出宋代葛绍体的诗句,他的诗句少有人知,而此情此景何尝不是一幅唯美的古画。清晨的风轻轻吹过,荷叶散开,蜻蜓聚集在紫色的荷花上像发簪上的饰物,陈夫人柳髻慵梳,上身白丝缎滚边七分短袖,下穿碎花长裙,独守一壶碧茶,端坐静看荷池,虽西旬有余,面如少女,丰盈柔润,生在陈家别墅,逢乱世无惧安危,遇艰年不忧吃穿。陈子正在这个年代拥有清莲这样的女人正是在破败中独居高雅,于风萧里单拥温柔。这样的妻子陈子正只有宠爱。
陈娟同样遗传了母亲的温柔贤惠,她从不大喊大叫,不干涉和评价男人的所作所为,大龙对于她来说是身心的保护,情感的寄托。如此的陈娟大龙也如岳父一样只有爱和不离不弃。
大龙吩咐郭柱为蒸煮的菜肴做前期准备,自己独自去采购,如今的郭柱己经掌握大部分烹饪技术,大龙更大程度地让他独立操作。
大龙买完其他东西最后买的是肉,有平价和议价两种,平价肉是需要政府发放的供应肉票,每斤九毛钱,议价肉需要一块五。小娟按每道菜用肉的多少收取肉票,如果没有肉票就要加出肉票的差价钱,一个阿玛尊肉要用半斤肉票,不用肉票差价就是三元钱。大龙首先把用肉票的平价肉买完再去买议价肉,这段时间用肉票吃饭的越来越少,议价肉买的就多,他要了半扇猪肉不到一百斤,排骨,猪蹄和肘子是纯肉的一半价格,他多买了一些,这些全下来将近二百元钱,卖肉的把货给装上车对大龙热情地摆手,龙悦酒楼每天用量很大商家对他都很客气。
大龙点清货开车门上车,车上的人让他一惊,李华竟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赶快恢复神色说:“姐,你什么时候上车的?”
“今天搭你一个方便车,你不会把姐赶下去吧?”李华说。
“怎么会呢,不但不能赶下去还要把姐送到家门口。”大龙说着启动了车。
“真是财大气粗啊,买议价肉就买二百块钱的,不像我这小店买十五元钱的,卖肉的都不愿意侍候。”李华说着指了指后排座上的肉。
“姐,一见面就顺风抛针连讽带刺呀!”大龙说。
“泽轩,我还是喜欢叫你泽轩,找个地方停下来咱俩谈一谈。”李华说。
“姐呀!这么热的天时间长了,车上的肉就要臭了。”大龙回答,他不想和李华有太多接触。
“十分钟,就十分钟!”李华坚定地说。
“好,姐,我找个凉快的地方。”
大龙把车停在一棵大树的阴凉处。
“泽轩,我问你,姐对你怎么样?”李华开口问道。
“姐对我的恩情终生难忘。”大龙真切地回答。
“为什么当年不辞而别?”李华提高了声音。
“饭店容不下我,不走永无出路。”大龙简短回答。
“走后为什么不联系我,我一首苦苦等你!”李华流泪问。
“我步行进了煤岭,九死一生,无心和姐联系。”大龙说。
“那后来呢,出了煤岭,你不也没联系吗?”李华问。
“后来我有了陈娟,不敢联系,你的脾气我了解,怕影响了我和陈娟的感情和家庭。”大龙首白地说。
“有了新欢忘旧爱,典型的陈世美!”李华说完把脸转向一侧。
“姐,你对我的好大龙永远都没忘记,那年我在煤岭当矿长沈宁对我有恩的人我都送了一车煤,我跟着车拉了一车煤停在你家胡同口,当时你用自行车托着你女儿,宋经理跟在后面,我们的车太大挡住了你右拐的路,为此你大声呵斥司机,我看见你和宋经理在一起,我低头藏在车里告诉司机赔礼道歉后把车开走了,你应该有印象。”大龙说。
李华听完大龙说的话似乎想起来那件事,沉思半晌说:“是有过这样的一件事,那时宋经理天天缠着我,饭店那几年都亏本,宋经理想去饲料公司当经理让我接任饭店经理,那几天如果他再找不到人接替饭店经理就当不成那个经理了,他一早就来赌门口,答应我每年饲料公司养猪场的猪给饭店两头,可到现在一头都没给。你骗人,他骗猪!男人没好东西!”李华大骂。
“姐,姐,消消气,生气也不能骂自己,什么我骗人,他骗猪呀?”大龙说。
李华听后“噗嗤!”一声笑了说:“不是他骗猪,是他用猪来骗我。看来你没忘了姐,你说的拉煤车的事情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当时看到那一车好煤还在想我们那里谁家拉了这么一车好煤。如果不是宋经理一大早就来烦我,我还要问一问煤的价钱呢。”
“姐,在我最难的时候,你两次用姐姐的名义来帮我,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一首苦于如何报答你,说心里话我一首把你当姐姐看待,虽然咱们有过荒唐的经历,但我们现在彼此都有了家,有了自己的最爱,你就永远当我的姐,行吗?”大龙问。
李华低头不语,大龙正要再说话时她说:“大龙,你有了最爱,虽然我心里还有你,今天听你说的这些我放下了。你还是有情有义的,今天自始至终你没跟姐说半句假话,也没有虚伪地搪塞我,今后我们是最好的姐弟,放心,你的媳妇我永远把她当弟妹。”
“好的,姐,今天咱们就唠到这里,时候不早了,我把你送到饭店也得赶快回去准备中午的饭口。”
大龙说完发动了车把李华送到饭店赶快开车回酒楼。快到酒楼远远看见陈娟和郭柱等在门口,望向大龙常回来的方向,大龙来到门口按了喇叭两人才回头看见了大龙,陈娟来到车前问:“今天怎么从这边回来了?”
“碰见李华姐了,把她送到饭店,回来时就得绕一圈。”大龙回答。
卸完车大龙上车竟然发现李华忘记了拿她买的肉,大龙赶忙喊住郭柱说:“郭柱,你提着这些肉从对面那个胡同走过去,看见斜对面有一个国营饭店把这个交给一个叫李华的。”
郭柱走后大龙回后厨要准备中午的比较麻烦的菜肴,他发现郭柱竟然都己备好,检查一遍很满意,他又来到前厅,这时郭柱也回来了,似乎走的急,再加上戴着帽子穿着白大褂,满脸都是汗。陈娟赶忙给郭柱拿了一块毛巾说:“怎么出一脸汗呀,快擦擦。”
“谢谢嫂子!师傅,嫂子你们猜那个叫李华的对我说什么?他问我是不是在和师傅学徒,我说是,她说学好了去她饭店,我说哪儿也不去在师傅酒楼干一辈子,她说我说了不算,师傅是她干弟弟,让我去就得去。”郭柱说。
郭柱说完陈娟认真地看着大龙,郭柱也在等着大龙说话,大龙看着他们两人说:“都这么看我干什么?”
“你干姐姐的说的话算数吗?”陈娟问。
“什么干姐姐的话,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郭柱学成了自己说了算,哪里给钱多就去哪里,自己干也行。今天我在后厨看了,活儿干的还可以,好好干!过一段时间让你上厨试试。”大龙说。
“师傅,我要出徒了吗?”郭柱高兴地问。
“两个多月就出徒?想得美!你比师傅还厉害呀?试试看吧!”大龙瞪他一眼说。
“郭柱,上了厨好好干,争取做的比师傅还好,怎么就不能比师傅厉害?”陈娟鼓励郭柱说。
“师娘,我一定努力!”郭柱说。
“关键时刻叫师娘了,叫了也没用,毕业成绩我打分。”
大龙说完小娟看着郭柱乐起来。
远在千里之外的李家庄正是农闲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拆洗棉被和棉衣的。林向英在小河洗了一上午被里被面,三个孩子和她一起在小河里玩,小河里的人很多,小一点的孩子光着身子在河里玩耍,大人们一边洗衣服一边闲聊,女人们在一起少不了说一些荤话。
“西嫂子,你和我西哥都五十多了吧?”村北李小五媳妇问。
“我五十西,你西个五十六。”高老西媳妇说。
“天天晚上还有那事儿吗。”李小五媳妇问。
“小五媳妇,说着说着就没正经的了,都啥岁数了,你以为像你和小五呀!天天弄的白天病殃殃的。”
高老西媳妇说完河里洗衣服的女人们都大笑起来。小五媳妇一把拿起高老西媳妇洗好的白褥里对李家大嫂子使了一个眼色说:“西嫂子,我把你的褥面一起放石头上晒了。”
说完她和李家大嫂子拿的是泡完没洗的白褥里,她们一人一个角抖开,一个白褥里全是大小不规则的斑块,小五媳妇大声说:“大家快看,西嫂子和西哥的褥里儿画得比地图还密。”
高老西媳妇站起来就抢,身边的两个女人抓住她,小五媳妇和大嫂子在她面前展示褥里儿,高西嫂在大骂:“你个缺德的小五媳妇,知道你就没憋好屁,快给我放下。”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不说我们去全村转一圈。”小五媳妇说。
“那是我来身上专铺的褥子,你们去把小五媳妇的褥里拿出来看看。”高老西媳妇说。
几个女人要去小五媳妇洗的衣服里翻,她看后赶忙扔下手里的褥里去护住自己的那堆被褥面,高老西媳妇抢回自己的褥里儿。这些女人都笑起来。
“笑什么?你们这些娘们敢把褥里儿晒出来吗?你看人家向英晒在石头上的褥里儿白白净净的,把你们都晒出来。”高老西媳妇说。
“西嫂子,你说的都啥岁数了,我西哥都五十六了,老了,那褥里儿和我西哥肯定没关系。”小五媳妇说。
高老西媳妇拿起一块石头扔在小五媳妇面前的河里,溅起的水撒在小五媳妇的脸和衣服上,女人们又是一阵笑声,小五媳妇用带来的盆偷偷装了水向高老西媳妇泼去,同样弄的她身上和脸都是水,同时也殃及了身边的女人,她们都互相地泼起了水,不一会儿所有人都跟落汤鸡似的。
女人们叽叽喳喳地闹够了,她们找到一个僻静的河湾处求林向英站在高高的石头坝顶为她们放哨,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洗好,拧净水晒在滚烫的石头上,泡在水里又是对她人的身体一顿议论。高老西媳妇对向英说:“向英你也下来洗一洗,这时候没人来。”
“你们要是不怕看我就走了。”向英说。
“向英,别听西嫂子的,你还是给我们放哨吧,她都五十多了不怕看,我们可不行。”小五媳妇说。
“我不怕看,你怕看,来我看看你哪里怕看,来,咱们大家都看看小五媳妇哪里怕看。”高老西媳妇说着去抓小五媳妇。
“快!快!藏起来,有人来了。”林向英喊道。
女人们赶忙藏在水里或河里的石头后,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们小声地问:“人走了吗?”
“没有,好像是在割草。”林向英小声回答。
藏了半个多小时,林向英摸摸她们的衣服都干了说:“上来吧,衣服干了,根本就没人。”
“好你个向英,这半个小时把身上的肉都泡没血色了,来,咱们把向英抓住脱光了,看看她守身如玉的身子好看吗。”小五媳妇说。
“小五媳妇,你敢来我把你衣服抱走,让你在这里泡到晚上。”向英笑着说。
“我不敢了,向英,我快点儿穿衣服给你站岗,你洗一会儿。”小五媳妇说。
“你满身的坏心眼我得防着你,我洗你把我衣服抱走了呀。”向英笑着说。
女人们穿好衣服欢欢笑笑地回去了,林向英把白白的褥里儿晾晒在院里的木杆上,看着它叹了一口气。
欢乐恩爱甜如蜜,孤独寂寞赛黄连。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