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并不大,几乎所有的山都是品位很高的铁矿石,很多山在太阳照射下呈现红褐色,特别是在夕阳西下时那红褐色更加艳丽,因此这里又叫红山城,是红山文化的发祥地。有闻名全国的松山炼钢厂,松山是钢厂的衍生城市。
李大龙用两天时间了解了松山城,他思索着在这里生存和发展的出路。松山有一个供销社,一个国营粮店,两个集体食堂饭店,一个卫生所。
大龙发现火车站的位置很好却没有供旅客吃喝的小吃部或小饭店,火车站的周围有很多空闲的房子,他想凭自己的炒菜手艺在那里开一个小型饭店。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大家,李富,岳母和小娟都很赞同,这样大家都可以去帮忙。
下午大龙和李富一起去了松山镇派出所,以李大龙是李富侄子的名义为三人办了居住证明信,理由是为了更好地照顾李富。大龙多方面打听到要想开饭店就必须通过松山革命委员会下设的经贸办公室同意并发给经营证书,这里的两个国营饭店就是他们发证并同意的。
李大龙来到革委会的经贸办敲门进去,里面只有一个西十左右的人坐在那里看报纸,李大龙进来他放下报纸热情问:
“你有事吗?”
“主任你好,我想办一个饭店许可证。”大龙回答。
所谓的经贸办其实就他一个人,他名义上管理供销社和那两个饭店,可供销社又是县里联社的下属单位总体上归县革委会经贸办管,他的管理就只有区区的两个国营饭店,况且这两个饭店是他退休的前任办理的,他上任两年就是每年主动去给两个饭店盖个章,两年的工作只有这些。一年到头他什么事儿都没有,他这个经贸办主任没人搭理他,寂寞两年了,一天天地苦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大龙的到来是他上任以来第一个找他的人。他给大龙搬来一把椅子,椅子很久没人坐了上面落满尘土,他把看的报纸放在上面说:
“你坐,是哪个单位的?带单位证明了吗。”
也许是大龙问的“主任你好”使他感动,他特别的热情又客气。
“主任,我没单位,我个人想在火车站附近开个小饭店。”大龙回答。
大龙的话让正在给大龙倒水的主任险些把手里的杯子掉落到地上,他赶忙放下暖瓶和杯子惊讶地问:
“你个人开饭店?”
“是,是我个人开饭店。”大龙回答。
“你是咱们松山镇的吗?”主任问道。
“我是沈宁市的,我叔叔在这里。”大龙回答。
“你不知道当前正在割资本主义尾巴?沈宁出了一个最大的资本家,现在被打倒了,你是沈宁人怎么会不知道?你拿起屁股底下的报纸看一看。”
主任不再客气,说话义正言辞,大龙仿佛是他眼前的怪物,他拿起屁股下的报纸头版头面全是陈子正和陈家的事,那些展出的衣物餐具,还有客厅里的沙发,卧室里的床,大幅度的照片,各种言辞和声讨占据了整个报纸版面。
“你这个我不能给你办,这个报纸送给你,你好好学习一下,年轻轻的怎么能有资本主义的思想,你走吧,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主任满脸的不悦,大龙在他眼前像瘟神一样。
李大龙拿着报纸走出革委会经贸办,他一边走一边看着那张报纸,看来沈宁的事还没有结束,正在向外面扩散,他和陈娟三人今后要隐瞒身份,半路上他把报纸偷偷扔进路边的河水里。
希望的破灭让大龙心情烦闷,接下来的路他不知向哪里走。他来到城镇边的河堤上,望着清澈的河水想起了家乡的那条小溪,家乡的那条河同样流经这里,属于西辽河的上游,河水流到这里依然是欢快清澈的。大龙快步走下河堤,双手捧起清澈的河水把它贴在脸上,那种清凉和甜蜜的感觉立刻传遍他的全身,望着清澈又亲切的河水他的眼前出现了过去一幕幕的画面,过去的苦难让他醒悟,眼前的困境变得渺小。他同时想起了岳父的来信“大道至简”,是呀自己这些年身居煤矿矿长,名声远扬,现今位置和名声突然失去就有了烦躁心情,想起当初逃出家乡,三次进煤岭,一天一顿饭或一个馒头却心中抱着希望,他又想起那个狼群,那只头脑清醒的头狼,李大龙豁然清醒,他要放下心来,像头狼一样审时度势,收放自如,头狼在发现不能吃掉猎物时毅然离去从不回头,如今自己是陈娟的丈夫,是这个家庭的主心骨,应该向头狼那样冷静,决断。大龙又捧起河水洗了脸,登上河堤向松山家的方向走去。
坐落在西辽河源头的李家庄正是农忙的季节,鸡啼鸣时林向英就起来给三个孩子做好饭,用剩余的时间给院内的小园子种的各种蔬菜浇了一遍水,回到屋里叫醒三个孩子一起吃饭,吃完饭听到队里的哨声林向英嘱咐丽丽把小丫送到姥姥家,回来领弟弟上学。李家庄共计三个生产队,向英娘家是第七生产队,她嫁到李家是第八生产队。林向英来到生产队大院,队长李大壮正在安排大家劳动任务,是夫妻的组成一组为玉米施肥,男的刨坑,女的撒肥埋土,最后组合完只剩下林向英和二傻子,二傻子是光棍汉又笨又傻,在队里只能干些简单的工作,李大壮看后一脸坏笑说:“没办法,只有你们两个组成一对了。”说完大家都笑起来。
来到地里是夫妻的都是男的拿镐头在玉米秧边刨出一个标准的坑,镐头带出来的土要在土坑边上,女的把化肥撒入坑内用脚顺便把土盖上踩紧,这就是施肥过程,每组男的比较累一些。二傻子和别人不同他的手脚都不协调,用镐头刨坑不是离玉米秧太远了,就是太近了刨坏玉米根,镐头带出来的土或者远离土坑平散到地上,或者太近又埋回原坑。林向英只好让他撒肥可他手脚不随和有时化肥撒不进坑里,脚又不能及时跟进,很快其他人就和她们拉开很大距离,队长李大壮大声呵斥说:
“林向英,你们磨洋工呢,今天分垄干活,哪一组干不完就贪黑干。”
林向英知道李大壮在报复自己,他多次想对她图谋不轨都没得逞,今天是故意报复。向英只好自己刨完坑回头再撒肥,让二傻子就单独埋土踩紧。中途大家歇息时林向英和二傻子仍然在追赶,大家歇息完再次劳作时向英和二傻子才勉强追赶上。到了中午下工时又被落下很多,李大壮满脸的得意说:“干不完不行回家。”
林向英没有抬头继续低头刨坑,泪水和汗水一起流下,向英和二傻子干完己经快到下午一点,二傻子走路很慢,回家一定没有时间做饭,她对二傻子说:
“你在后面慢点走,来我家吃饭吧。”
向英说完一人快步向家走去,她知道丽丽和军军一定在家等着急了,回到家里丽丽己经把玉米面窝头在锅里热好,向英心疼地摸了摸丽丽的头,没有机会熬菜,从小缸里拿出一个咸菜切好和两个孩子一起简单吃了午饭。
二傻子没有来她家吃饭,向英包好两个窝头,拿了一个咸菜疙瘩,用玻璃瓶灌了一瓶水,下午开工时带到地里。大家一起来到地里看见二傻子在地里低头刨坑,己经刨完很大一片,原来二傻子没有回家,他知道连累了向英。林向英看到低头刨坑的二傻子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来到二傻子面前把窝头,咸菜和水递给他说:“去,找个凉快的地方把饭吃了。”二傻子接过向地边的树荫凉走去。李大壮看后不怀好意地说:
“看看,他们互相有疼有热了。”
“李大壮,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和二傻子是队里最弱的两个人,你把我们组成一组本来就不对,你这样欺负两个老实人很了不起吗,你作为队长称职吗,你家嫂子也在这里,别人如果像你这样对她你又会咋想,你不就是欺负我没男人吗?”林向英大声怒斥李大壮。
向英的话让全队的人都低头不语,李大壮的媳妇小声地骂着她的男人。下午的活有二傻子中午的劳作向英干的很轻松,李大壮整个下午都阴沉着脸。
第二天二傻子起早刨完了很大一块地,大家来到地里李大壮大骂二傻子把好刨的地方都占下了,把地边和不好刨的都甩给别人。大家都知道二傻子没有那样的智商都没有说什么,这天中午二傻子还是没有回家,林向英同样给他带了饭,菜和水。
晚上二傻子从自家菜园里摘了很多菜送到林向英家,他或许是觉得连累了向英,也或许是觉得两天林向英一首给他带饭表示一下感激,林向英对他说:
“我家里有菜,你拿回自己吃吧。”
“拿着,拿着。”二傻子说。
“我不要,你拿回去吧。”向英又拒绝着。
“我一人吃不了,拿着,拿着。”二傻子坚持着。
向英没办法接过来,二傻子傻笑着走了。
施完化肥开始犁地,要把两垄之间犁出一条沟,犁出的土完全地覆盖在玉米秧的根部,这样既保住墒情,又护住玉米秧不至于倒伏,犁地都是男的扶犁,女的牵马或牛,其余的人就是把犁倒的秧苗扶正,牵马和扶犁的工作最重,李大壮第一个分派给向英等几人牵马,到了下午其他几个女的都换掉了,可向英依然还是不变,向英牵了一个来回,二傻子走过去从向英手里接过缰绳要替换她,扶犁的却不敢用二傻子,他知道二傻子走路都不利索,一旦让马踩着或者让犁碰着他可担不起责任,李大壮来到面前骂二傻子,二傻子就是不撒缰绳嘴里说:“不公,不公。”没办法李大壮只好换了别人,二傻子才把缰绳撒手,队里其他人都看着笑。
过了几天很多人背着向英在小声议论着什么,她们一边议论一边偷笑。
“二傻子和向英在一起了,不能吧。”
“听说二傻子抱了一抱菜去了向英家第二天早晨才出来。”
“不可能,向英会看上二傻子?”
“一个人时间久了想了呗。”
“想了找别人也不能找二傻子这样的。”
“找别人?别人的老婆能让她吗,二傻子光棍一个没有风险。”
向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不对劲儿,这些人都是背着她说话和偷笑。她把和她最要好的本家嫂子叫到一边问:
“嫂子,我看大家背着我在说什么,一定不是好话,你别瞒我,告诉我他们在说什么。”
“你别问了,也不用知道,你也猜出不是好话还打听干啥。”本家嫂子说。
“嫂子,好话坏话我都要知道,我不能让别人埋汰我。”
“还是不知道好,耳不听心不烦。”本家嫂子说。
“嫂子,你就告诉我,没事儿的,这么多年什么事我没经历过。”向英说。
“二傻子去你家了?”本家嫂子问。
“去了,咋的?”向英问。
“他给你送了一抱菜?”本家嫂子又问。
“是呀,送了。”向英说。
“在你家过夜了?”本家嫂子接着问。
“谁他妈的胡说,这不是埋汰人吗!”向英明白了一切。
“你看你,脾气又上来了,他们爱咋说就让她们说去,你没做怕啥,不用理他们,有几个相信的。”本家嫂子劝说着。
林向英没有听劝,她知道没有男人自己就得坚强,就得浑身是刺,让那些欺负自己的都躲的远远的。她来到地里的高岗上双手叉腰大声骂道:
“哪个烂嘴的给我传瞎话,你要是嘴痒痒去吃玻璃碴子,吞你家的擀面杖,你烂嘴埋汰我就不怕吃饭咬掉舌头,你这几天吃饭小心点,别把舌头要掉了,哪天让我发现你说不出话来,就知道你咬了舌头,你再埋汰我让我知道了撕烂你的臭嘴。”
林向英骂完走下高岗,她习惯了,坚强了,骂完像没事儿一样干活,说笑。晚上回到家和孩子们吃完饭,睡在炕上盖着被子她偷偷地哭泣。
几天后的一天队长媳妇一天没有说话,她总是闭着嘴,别人和她说话她惊恐地点头或摇头,看来她真的咬了舌头。原来向英的瞎话真的是她传出来的,向英骂完后她每次吃饭都倍加小心,可是越是小心越咬舌头,第一次把舌头咬了她更加小心,舌头肿大了接连又咬了两次,几天来她不说话大家都知道她咬了舌头,背后大家开始议论起她,都觉得她是遭了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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