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不该来呀!你爸去向不明,娘怎么养活你呀,你要是有福的孩子就让你爸早早回来。”说到这里林向英的肚子鼓出一个小包。“你听懂了,好孩子,再难娘也把你养大。”林向英己经快到产期了,她躺在家里和肚中宝宝说话。
农历十月,初冬的冷风如冰刀般割着每一寸空气,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林向英坐在昏暗的屋子里,心中的寒意比这屋外的天气更甚。她的肚子沉重而胀痛,孩子就快临盆了,那种即将生产的紧张与不安,像藤蔓一样缠上她的心。
五岁的丽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妈妈痛苦的模样,小手紧紧揪着衣角,眼神里满是担忧。三岁的军军还不懂发生了什么,在一旁咿咿呀呀地玩耍,偶尔跑到妈妈身边,用稚嫩的小手摸摸妈妈的肚子。
林向英强忍着疼痛,想要起身给孩子们弄点吃的,可刚一用力,一阵剧痛袭来,她差点摔倒。丽丽赶紧跑过来扶住她,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你别乱动,我会照顾弟弟。”林向英看着懂事的女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外面的风呼呼地吹着,窗棂被吹得“啪啪”作响。林向英心里盼着泽轩能快点回来。她咬着牙,努力安抚着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住,为了这两个孩子,也为了即将出生的宝宝。她紧紧握着丽丽的手,仿佛从孩子的小手中汲取到了力量,在这寒冷的初冬里,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十月最后的几天更加冷了,早晨为两个孩子做好饭,无非就是稀粥咸菜,丽丽和军军瘦弱的小手捧着大碗‘吸溜,吸溜’地喝着粥,向英看着两个没爹的孩子心中悲伤起来,忍不住地暗暗流泪,她还没顾上吃饭肚子一阵紧似一阵的疼,她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要出生了。“丽丽,快去叫你姥姥来,告诉她妈妈要生了。”
五岁的丽丽向姥姥家跑去,一边跑嘴里不停地说着:“妈妈要生了,妈妈要生了……”满脸的紧张,也许是爸爸生病死了给她造成太大的恐惧,妈妈生孩子的疼痛让她害怕,姥姥家离她家一里多地,她进了姥姥家对炕上的姥姥和姥爷颤声说:“妈妈…要…生了。”说完丽丽倒在姥姥家地上,姥爷跳下地抱起她大喊:“丽丽!丽丽!”姥姥在炕上赶忙接过去,丽丽全身都很凉,几乎没有了呼吸,姥姥掐着她的人中,她缓了过来。“快,沏碗红糖水。”姥姥对姥爷说,这时舅舅林向阳和小姨林向红也过来了,丽丽醒过来气若游丝地说:“妈妈…要生了…”“丽丽,你别着急,姥姥这就去。”姥姥说完哭起来。“向国,向红,你们两个赶紧去你姐家,向国路过西边你三婶家叫上她,让她去给你姐接生。别把丽丽的事告诉你姐,看她着急对生孩子不好。”姥姥说完赶忙用裹脚布缠脚,一面缠一面哭着说:“我可怜的闺女,可怜的丽丽,李泽轩你个王八羔子缺了德了,你造了孽不负责任就走了,畜牲才这样,是个人能这样吗!他爹好好在家照顾丽丽,我去照顾咱闺女了。”姥姥说完迈着小脚走了。
李向阳领着刘家三婶来到姐姐家,三婶看后吩咐烧水,准备几块干净的布,剪子等物品。孩子露头时三婶告诉林向国赶快准备车去卫生所,孩子脐带绕颈,此时林向英的母亲也赶到了啊,刘家三婶说:“嫂子,孩子脐带绕颈不敢动呀,还是去公社卫生所吧,向英,家里有钱吗?”“三婶,你就接吧,家里没有钱。”林向英忍着痛说。“不行,赶紧去卫生所,让林向国去找小队会计那里借钱。”三婶说道。几个人赶忙把林向英送到卫生所,负责收费的要求当天必须把钱交齐,林向国找到会计,可他手里没有一分钱,没办法让母亲看着两个孩子,他和父亲找遍所有的亲朋好友只借到十几元钱,此时林向英开刀产下一个女儿,手术和输液等各项费用六十多元,后期不知道还会花多少钱。林向国和父亲坐在产房外面唉声叹气,晚上下班之前必须把钱交上不然无法面对那个好心收费的。林向英醒来看见身边的孩子无力地问向红:“是丫头还是小子?”“是丫头,姐你不要动”向红指了指输液瓶。“向红 ,花多少钱?”向英焦急地问。“姐,你不要管了,好好养着。”
“林向英家属把钱拿来了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问。“大夫,今天只借来十多块钱,我们明天去远一点的亲戚家去借,宽限一天。”向英父亲的声音。“六十多元只有十多块钱,你让我怎么交代呀?你们说先做手术随后把钱拿来,这不骗人吗!”女人大声地说。“大夫,我们没想到队里会计那里没有钱了,给我们一天的时间,我们去借,明天一定交上。”向英爸爸央求着。“看着你们很忠厚老实的怎么这样,晚上下班之前要交账的,你们这不是害我吗。”女大夫说完走了,向英父亲一辈子没受过这样的数落,他长叹一声双手捂头坐在椅子上。向英听到父亲的叹气哭着说:“怎么花这么多钱呀,这孩子是来要债的,我还得连累娘家……”“姐,你别哭了,你不能着急,急出病来怎么办呀!你要有个好歹三个孩子就可怜了,钱想法借,慢慢还,着急能急出钱来吗?”向红的一番话让姐姐不再哭了,她喃喃地说:“六十元呀!我两年也攒不够呀!向红,去跟爸说出院吧,不能再住了,住不起呀!”“姐,你是开刀手术 ,不是感冒发烧,大钱都欠下了,下来是小钱了。”
林向英不再说话,她恨自己不检点,存私心,如果她不和小叔子同房能有这样的下场,这是李泽国对她的惩罚,她恨自己,恨那三位掌家的,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劝说自己改嫁小叔子,是他们逼走了泽轩,如果泽轩还在他一定会帮自己,她悔不当初,眼泪一串串流下来。
六十元高额的医疗费让林向英父母一夜没睡,他们盘算着谁会有钱,想着家里有什么可卖的,想破了脑袋也不知到哪里凑够这么大的一笔钱。天亮的时候林向国和父亲分头去和远一点的亲戚借钱。
一大早昨天的女大夫又来到病房问:“林向英的家属钱拿来了吗?”向红迎出了说:“大夫,我爸和我哥一大早就出去和亲戚借钱去了,等回来就去把钱交上。”“这人就不能好心眼,我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说着走了。
下午林向国和父亲都回来了,他们跑遍所有的亲戚家没有借到一分钱,都是没到年底队里没有钱,很多人都答应年底分了十块八块的过年都不花给留着不用他们来借到时候给送来,可眼下医院的钱不能欠,林向英的父亲己经一天一夜没睡没吃了,他活了快一辈子了没犯过这样的难,眼看到下午三点了得给医院一个交代,没办法他和向国硬着头皮向医院走去。进门就碰到那个女大夫,见面就问:“钱带来了吗?”向英父亲怯懦地说:“没借来。”“没借来,我怎么办?医院有规定,谁答应欠的账谁来还,还不上就用工资顶,我没工资我一家人怎么活!”女大夫说着流下眼泪来。“大夫,你放心,明天我把两家的口粮都卖了,我们去要饭也要把钱凑齐。”向英的父亲狠下心说。
晚上向英娘找到了李家三位掌家的对他们说:“三位掌家的现在我女儿遭了难,为你们李家生孩子做了大手术考虑得欠医院七八十块钱,向英他爹跑了两天了一分钱没借来,你们李家家大业大三位掌家的看看给想想办法先帮忙把这个窟窿给堵上,日后孩子好了再一点一点把钱归上。”“向英娘我们要有钱不用你来张嘴,现在日子都很紧吧!”李老西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向英是你们李家人了,三位当家的你们李家有家训大家都知道,现在向英孤苦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你们不管说不过去吧?”向英娘听完李老西的话有些生气。“我们是有家训不错,可那是对鳏寡孤独的人,现在向英和泽轩是一家,李泽国死了,她嫁给小叔子了,她生的孩子也是泽轩的,这事儿得他们夫妻来承担。”李老九一脸不高兴。“李泽轩人呢,这门婚姻是你们三个掌家的安排的,你们得管到底。”向英娘大声说。“我们安排的不假,我们是为了向英好,他俩都住在一起了,现在他们的孩子都生下来了,是向英拢不住泽轩,我们好心也不能管一辈子呀!”李老七说完站起身走了。
第二天,向英的父亲找各种大小袋子装粮食,向英娘哭着对他说:“他爹,都卖了咱们怎么活呀?”“饿死也得要脸,我一辈子没欠过人家的,这两天让人家把我的脸皮都扒光了,我都没脸了,他娘,谁让咱们把闺女嫁给他们老李家呢!饿死也得认呀!”
林向英的父亲到生产队把牛车赶来,把所有的粮食装了满满一车他眼含泪水向粮站拉去,走到门口被向国拦住问:“爹,你把咱们家的一年口粮都卖了咱们吃什么呀?我姐欠医院的钱咱们想办法还,可你不能把全家口粮都卖了呀!”“向国呀!你爹我一辈子吐个唾沫是个钉为你姐的事这回载了,不吃不喝也得把钱给人家医院。”说完牵着牛车向粮站院里走去,向国蹲在地上哭着说:“没粮食一家人怎么活呀!”
“哥,快去别让爸卖口粮了,姐有汇款单来了。”向红远远地跑来对着蹲在粮站门口的哥哥大喊,此时向国父亲正准备卸车。“爸,别卖了,我姐有钱了!我姐有钱了!”向国跑向父亲把汇款单递给他,他接过去看着汇款单上的二百元老泪纵横,他再也控制不住两天来的艰难和折磨!“快!快去取出来给医院送去。”
向国和向红去邮局说明了情况,好在彼此都熟悉兑现了二百元钱,他们来到医院交齐了所欠的医疗费来到向英的病床前娘和向英都在落泪,向国和向红却看着笑。“愁傻了?还笑。”娘责怪着。向国把剩下的一百多交给姐姐。“你爸把粮食都卖了?见着钱笑,粮食没了等着饿肚子哭吧!”娘说。“娘,粮食拉回去了,这是姐的二百块钱汇款。”向红高兴地说。“谁给你姐汇来的,是李泽轩吗?从哪里来的?”娘听说高兴地问。“不知道,汇款人的名字叫李富,是从松山镇汇来的。”向国回答。“松山镇,好像听过这个地名。”向英说。“离咱们这里一百多里路”“我怀疑是李泽轩,他一定知道你遇到难事儿了才汇的钱,他用的假名,李富,是他李泽轩富了就顺便写了个李富,等你好了我带你按着地址去找他。”向国说。“上回是从沈宁汇来的,我问过派出所的人他们说沈宁到咱们这里有五百里路,看来他离家越来越近了。”向英说。“哥说的对,李泽轩一定知道家里的情况,不然怎么这么巧,在晚一步爸就把口粮卖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没准他偷偷回来过 ,现在你把女儿都给她生下来了,他还不回来呀!如果李泽轩现在回来,看在他及时汇来这二百元的份上原谅他,不然回来饶不了他。”向红气愤地说。“他现在不回来等向英好了让你弟弟和你爸一起去找他,绑也要把他绑回来,不需要他发大财,回来平平安安过日子就行。”娘说。
接下来几天林向英每天都接到二百元的汇款,前后正好一千五百元,这么多的汇款惊动了整个李家庄,更加坚定了林向英一家找回李泽轩的信心。
欲知林向英是否找到李泽轩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