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天的李家村寒风呼啸，沙粒一样坚硬的雪打着李泽国家纸糊的窗户上，五岁的丽丽和三岁的军军蜷缩在破旧的被子里，林向英己经守了昏迷不醒的丈夫李泽国三天三夜，她幻想着丈夫突然醒来，有说有笑地坐在她的面前。
昏昏沉沉中她梦见丈夫抱住自己说：“我要走了，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林向英猛然醒来赶忙去探丈夫的鼻子，李泽国没有半点呼吸，他真的离开了，林向英大力摇晃着丈夫，大声呼喊着：“泽国，你不要走呀，你就这么忍心留下我和两个幼小的孩子吗？我们怎么活呀！你回来呀！回来呀！”寒冷的冬夜，凄厉的喊声穿破天空。丽丽和军军被母亲的哭喊声惊醒光着身子围在妈妈身边大声哭喊：“爸爸！爸爸！……”
李家大院的人陆陆续续赶来，李泽国唯一的弟弟李泽轩从小学校赶回来，他抱着哥哥大喊：“哥！哥！你回来吧！我刚挣钱还没孝敬你，你不该走呀！爸妈走的早，长兄如父呀！”家族的长者李老西，李老七，李老九姗姗到来，召集有关人安排后事，没有棺材把三节红木柜打开中间隔板做个简单盖板。看到这一切林向英又一次大哭：“泽国，你生前没住上好房子，死后更加惨呀！”哭罢昏死过去，几个帮忙的女人赶忙掐人中，打胳膊，不一会儿林向英缓过来又要大哭，几个女人轮番劝说着：“向英，看看两个孩子，不要哭了。”“向英，泽国病了半年多了，你对的起他了。”……
李泽轩看到穿着生前的旧衣服，铺盖着生前旧被褥躺在冰冷破柜里的哥哥他跪在雪地里捶胸大哭。天空的雪还在下着，风陪着他凄厉地吼叫着，他被几个年轻人搀进屋里，他跪在嫂子面前叩了个头说：“嫂子，我哥走了，你放心将来我养着你们。”说完叔嫂又哭了起来。
李泽国的墓坑打的很费力每一镐下去都是一个白点儿，也许他还留恋人间不愿离去，没办法只好不断地用木柴烘烤，几拨人轮番上阵首到下午才挖好墓坑草草下葬。时值一九七二年一月十二日。
埋葬哥哥的第二天李泽轩就去学校上班，他带的那个班明年就升到五年级了，要进行考试换教室，忙完这些就放寒假了。泽轩很犯愁放假就不能住在学校了，要搬回嫂子家的西屋，可如今哥哥不在了，孤嫂和单身小叔总觉得很不方便
离放假还有一天小于老师找到他问他放假有什么打算，泽轩和小于老师己经确立了恋爱关系，只是彼此没有向各自家里说明。李泽轩浓眉大眼，双眼皮，鼻梁高挺，一米八的个子，皮肤白皙是上下几个村最英俊的小伙子，而小于老师同样大大的眼睛，又弯又细的眉毛小而挺的鼻子，一张喜人上翘的嘴，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和泽轩简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寒假学校就要把所有的门窗锁好，大门上锁不留任何一个人。小于老师问道：“泽轩，你寒假回哪里？你哥哥不在了我们确立关系总不该向你嫂子说吧？”泽轩低着头沉默很长时间回到：“落凤，我们再过半年，我哥哥刚刚去世，让我和我嫂子说也张不开嘴，等我半年好吗？”“等你多久我都愿意，可是我实在太烦家里人总是给我介绍对象，不看吧又说不出理由，看了吧又得想理由拒绝，伤人伤己，特别到过年最害怕见面问搞对象的事。”于落凤满脸为难地说。“落凤，只等半年好吗？”李泽轩把落风拥在怀里深情地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李泽轩还是搬回了嫂子家，泽轩年终拿到三十元的工资，他留了十元，其余的二十元交给了嫂子。进入腊月家里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唯一可准备的是哥哥的头七和三七。很快哥哥头七到来泽轩请来了家族三老：西爷爷，七爷爷和九爷爷，他们指挥着泽轩和嫂子如何祭奠，祭奠完成后三位爷爷并没有走而是把泽轩和嫂子叫到屋里，三位掌家的坐在火炕里边，泽轩和嫂子坐在凳子上，三老各自抽了一锅旱烟，磕掉烟锅里的烟灰，西爷爷咳了一声说：
“泽轩呀，我们几个商量着让你和你嫂子搭伙过日子。”
林向英低着头，李泽轩惊恐地看着三位爷爷，七爷爷又说：
“这也是没办法，你嫂子今年才二十五岁，总不能让你嫂子守一辈子寡吧，新社会可以改嫁，可丽丽和军军是咱李家的苗呀，不能带到别人家姓别人的姓，这是咱们李家家谱不允许的呀，只有你和你嫂子搭伙过日子才能稳住这个家。”
泽轩听后跪在地上哀求三位爷爷说：“三位爷爷，我不能娶嫂子，老嫂比母呀，我这样对不起哥哥，自从父母去世哥哥和我相依为命，嫂子来了从没让我吃苦受累，我敬嫂如母，怎能娶嫂子，这是大不敬呀。”
九爷爷把烟袋锅猛地敲了一下窗台说：“胡说八道，你和你嫂子只差三岁，什么老嫂比母，如果差个十岁二十岁我们三个都不能提这件事儿，你哥对你如何你自己知道，现在你哥走了，留下你嫂子和两个孩子你当叔叔的就的担起养活一家子的事儿，你说别的都没用。”
“三位爷爷，这个家我一定担起来，侄子和侄女我一定把他们养大，我不娶嫂子行吗？”泽轩哀求着说。
“泽轩呀，你还是年轻呀，你想过没有你担起这个家谁还会嫁给你呀！你总不能不娶媳妇吧，你嫂子在咱们李家媳妇中长相和过日子都是数一数二的，你还嫌弃你嫂子吗。”西爷爷劝说着。
“我没有嫌弃嫂子，可我不能娶嫂子。”泽轩坚持说。
“三位爷爷我能把孩子拉扯大，让泽轩娶他想娶的人吧。”林向英抬起头说。
“泽轩，我问你自从你父母走后我们三个对你们哥俩怎么样呀？你们哥俩没结婚时每逢年节是不是我们三家轮番管饭，你哥娶你嫂子是不是我们张罗的，现在你长大了，识文断字了，当了老师了，翅膀硬了，我们的话就当放屁了，我们是为你好。”七爷爷大声呵斥着。泽轩不敢再说什么。
“你哥今天头七了，再过几天你和你嫂子同房，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和两个孩子一起好好过个年，今后和嫂子好好过日子 再生几个娃，你们哥俩的孩子就是亲兄弟妹，如果你嫂子嫁给别人就会前窝后继的日子不会消停。”说完三位掌家的走了，泽轩看着嫂子和五岁的侄女，三岁的侄子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回到自己的屋里暗暗落泪。
泽轩和嫂子搭伙过日子的事很快就传到上下村子，当然也传到于落凤的耳朵里，并且传出的是李泽轩己经和嫂子同居了，于落凤大哭一场，可她回想起和泽轩的点点滴滴不相信这是真的。几日后泽轩在三位掌家强行安排下和嫂子住进了一个房间。
虽然他们住在一个房间，虽然三位掌家每天都会分派家族长辈在泽轩原来住的屋里坚守他和嫂子，但他和嫂子住在炕的两边两个孩子睡在中间，泽轩每日和衣而睡，和嫂子不犯秋毫。几乎每夜都会听到嫂子在偷偷哭泣，泽轩的心被无情地煎熬着，有时他劝自己娶了嫂子吧，可他心里一首想着落凤。
几日后嫂子有时脱衣穿衣不再躲避泽轩，嫂子的身体会显露在泽轩的面前，泽轩强压着自身的冲动，临近过年坚守的长辈不再来了，腊月二十七李泽轩终于见到了于落凤，当他们知道了彼此的情况后抱头痛哭，泽轩约落凤初一在学校相见，他会早早等在那里，等落凤给校长拜完年推说去学校拿自己的东西从校长手里拿钥匙开门进校，他们要共同商量如何摆脱彼此的困境，坚守他们的爱情。
李泽轩回到家里每当想起落凤就忍不住泪流满面，他哀叹命运的不公，十几岁父母相继去世，二十二岁相依为命的哥哥又离开自己，而今不能和心爱的人终成眷属，家族三老强迫自己的嫂子搭伙过日子。
晚上嫂子看见泽轩回来闷闷不乐炒了两个可口的菜，端上菜后拿到桌上一瓶白酒对泽轩说：“泽轩，嫂子知道你的心，我不强求你，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嫂子也是，今天喝几口酒解解愁吧。”林向英说完给泽轩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泽轩端起酒杯对嫂子说：“嫂子，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我喝下这杯你随意。”说完泽轩干下一杯酒，林向英也陪着干了下去。泽轩接连干了几杯哭着对嫂子说：“嫂子，哥哥和我相依为命，我们苦熬了那么多年一首到你来到这个家才算真正有了完整的家，可哥哥怎么就这么命苦呀！我可怜我哥呀！”说完泽轩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林向英听完泽轩泣血的话语也跟着哭起来。三老让她和小叔搭伙原本她是愿意的，泽轩长的帅气，心地善良，一向对自己恭恭敬敬，将来两个孩子在亲叔叔手下不会受气，可今天听到泽轩的话心里更加难受，她流着泪将酒一杯接一杯地喝入肚里，泽轩和嫂子都喝醉了。
第二天早上泽轩醒来发现和嫂子赤裸地睡在一起，他回忆起发生的一切，罪恶感由心而生，他穿好衣服走出嫂子房间，不知嫂子醒来他如何面对，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可自己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自己该何去何从？
林向英醒来看到站在外屋一脸羞愧的泽轩说：“泽轩，不怨你，是嫂子主动的，别多想，明天就过年了，陪嫂子和两个孩子好好过年。”整整一天一夜李泽轩怀着罪孽在嫂子面前没说一句话，第二天他买了草纸给父母上完坟跪到哥哥面前大声痛哭，他向哥哥赎罪，他不该侵犯嫂子，他在哥哥面前骂自己畜牲，他用力抽自己嘴巴。泽轩回到家嫂子炒了很多菜，同样在桌上摆了一瓶酒，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喝一滴。
哥哥去世了，过年不能贴春联，不能放鞭炮，泽轩想起哥哥活着时家里如何没钱都会贴好春联，给泽轩买一挂鞭炮，想着想着他又落下眼泪，不知何时他睡着了。
睡梦中泽轩梦见了哥哥，梦见他那次不想念书了哥哥哭着骂他不争气，哥哥说：爸妈走的早自己没有大本事就罢了，可是你不好好上学将来向哥哥一样没出息，妈妈走时嘱托我把你照顾好，你不念书我没法向妈妈交代呀。哥哥说着哭了起来，忽然哥哥又站起来大骂他畜牲，猪狗不如竟然和自己的嫂子同房，老嫂比母呀，你白读圣贤书了，死后你没脸见父母和我，你滚，你快滚的远远的！哥哥的大骂让泽轩吓了一身冷汗，他醒来看见嫂子和两个孩子睡的很香，他似乎觉得哥哥就在屋里看着他，他怯懦的起身穿好衣服，他跪在供奉哥哥的排位前扣了三个头去他住的屋里给嫂子写了一封信，收拾了几件自己穿过的衣服悄声地走出家门。
大年初一的早晨林向英起来没有发现泽轩，屋里屋外找遍都没看见泽轩的影子，难道去拜年了？不对发丧之年是不拜年的，如果去拜年会让人生气甚至会大骂，这点泽轩是知道的，一种不详的感觉笼罩在林向英的心头，她终于在李泽国的排位下看见了压着的那封信，她打开看到：
尊敬的嫂子：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一首敬您如母，正因如此让我无法接受和你结为夫妻，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和两个孩子，我要出去闯一闯，赚很多钱来养活你和孩子，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弟弟泽轩拜别
一九七二年二月十五日
林向英读完信泪流满面，是她逼走了泽轩，她要让泽轩回来。林向英快速跑到七爷爷家把信递给七爷爷，求他们找回泽轩，让泽轩另娶他人，她发誓永不改嫁。
七爷爷看完信赶忙找了另外两个掌家的，他们发动家族所有的人去寻找泽轩，一定把他抓回来，他要是跑了林向英母子三人将来就是大家的麻烦。命令一下李氏家族几乎所有人出动势必抓回泽轩。
李泽轩逃向何处，三掌家追捉哪里且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