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麻布下的世界，并不能隔绝武一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和“灵肥帝国”的宏伟蓝图。
凌笑在极度的悲愤和绝望中，反而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麻木。
灵石没了？算了，反正也留不住。
扫茅房？扫就扫吧，至少……暂时不用滚蛋了。
至于“灵肥采集”……凌笑决定暂时性失忆，能拖一天是一天。
然而，武一的行动力永远超乎想象。
第二天一大早，凌笑就被值夜室外一阵喧闹吵醒。
他掀开破麻布一角，只见武一正和一个穿着灰扑扑后勤服饰、身材干瘦、眼珠滴溜乱转的中年人勾肩搭背，相谈甚欢。两人脚边，堆着好几个鼓鼓囊囊、散发着陈旧药味的大麻袋。
“老刘！够意思！太够意思了！”
武一用力拍着那中年人的肩膀，脸上洋溢着真挚的感激，“以后你就是我武一的亲兄弟，在后勤部，我武一就认你老刘。”
那被称为老刘的后勤执事，显然很吃这一套，笑得见牙不见眼：
“武老弟客气了！咱们谁跟谁啊！不就是点‘陈年旧货’嘛！堆在库房角落里也是生灰，还占地方，老弟你肯接手，那是帮了哥哥大忙了，以后有需要，尽管开口。”
“一定一定！”
武一连连点头，随即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老刘哥，那事儿……有门路没？”
老刘左右看了看，也压低声音：“放心！包在哥身上。甲字区那几个内门‘精华’坑位，哥都打好招呼了。值夜的杂役是咱自己人。到时候，‘原料’管够，保证都是‘头道精华’，灵气十足！”
“妙！太妙了！” 武一兴奋地搓着手，
“老刘哥办事，就是靠谱。等咱们的‘青岚灵肥’一炮打响，少不了你的分红。”
“好说好说！合作愉快！” 老刘也眉开眼笑，仿佛看到了灵石在向他招手。
两人又互相吹捧了一番，老刘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临走前，他还特意看了一眼值夜室里的凌笑，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和……看好戏的意味？
武一哼着小曲，拖着那几个大麻袋进了值夜室。麻袋一落地，顿时扬起一片灰尘和更浓的陈腐药味，混杂着茅房本身的“底蕴”，形成一种更加诡异的复合型气味。
“兄弟！快起来！看看哥给你弄来了什么好东西！” 武一踢了踢凌笑的“床铺”。
凌笑不情不愿地坐起来，看着那几个麻袋，皱眉道：“这什么？也是……灵肥？”
他实在想不出武一还能从后勤部弄来什么好东西。
“灵肥？那是下等货！”
武一不屑地撇撇嘴，麻利地解开一个麻袋口，“看！这才是硬通货！后勤部库房压箱底的宝贝——过期丹药大礼包！”
麻袋里，是堆积如山的各种瓶瓶罐罐、纸包纸裹。丹药瓶上的标签大多模糊不清，或者首接没有。纸包里的丹药更是散乱不堪，颜色暗淡，有些甚至结块、发霉，散发着一股混合着药味、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酸败气息。
“过……过期丹药？”
凌笑眼角抽搐，“这玩意儿能吃？”
“吃？谁说要吃了？” 武一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凌笑，
“这玩意儿人吃了当然不行，轻则窜稀跑肚，重则经脉错乱！但是！” 他话锋一转，拿起一个发霉的绿色丹药，在凌笑眼前晃了晃，
“对于植物来说，这可是大补啊！尤其是那些半死不活的灵植！”
他再次发挥他那强大的忽悠能力：“你想啊，丹药是什么？是各种灵草灵药的精华浓缩！虽然过期了，药效紊乱了，但底子还在啊！里面的灵力、各种元素精华，只是变得不稳定了而己。咱们的‘青岚灵肥’主打的是什么？是富含生命精华和灵力残渣！把这些过期丹药磨碎了，掺进咱们的‘基础灵肥’里，那是什么？那是‘精华强化版’，是‘复合营养基’，是能让灵植起死回生、疯狂生长的超级肥料。”
武一越说越兴奋，仿佛己经看到了灵田里灵植疯长、孙老头捧着灵石来抢购的画面：
“而且！这玩意儿成本低啊！后勤部巴不得有人清理这些垃圾，白送！咱们只需要花点力气磨碎、搅拌。一本万利！稳赚不赔！老刘哥说了，库房里这种‘陈年旧货’多的是，管够。”
他拍着胸脯：“兄弟！以后咱们的‘青岚灵肥’就分两个系列。基础款，纯天然人源灵肥。尊享款，人源灵肥+过期丹药精华。满足不同客户需求，价格翻倍，灵石哗哗的！”
凌笑看着武一手里那颗发霉的绿色丹药，又看看麻袋里那些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过期宝贝”，再想想要把这些东西磨碎掺进……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刚刚被玉佩稍微安抚下去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
“这……这东西掺进去，不会把灵植毒死吧？” 凌笑艰难地问出关键问题。他可不想刚起步的“事业”被迫就背上毒死宗门灵植的罪名。
“放心！” 武一信心满满，“
我咨询过……呃，研究过，少量，少量掺和，循序渐。咱们先找几株半死不活的杂草试验一下。这叫科学实验精神，稳得很。”
他随手把发霉的绿丹丢回麻袋，又掏出一个黑乎乎、硬邦邦、像块小石头的丹药，“你看这个，‘铁骨丹’，过期一百年了。硬得能当锤子用，磨碎了掺肥里，说不定能让灵植根茎更坚韧。还有这个……” 他又拿起一个散发着诡异甜香味的粉色药丸，
“‘养颜丹’！虽然过期了香味有点怪，但说不定能让灵果长得更水灵好看呢！”
凌笑：“……” 他感觉武一不是在搞肥料，是在炼毒。
“行了！别愣着了！”
武一将一把锈迹斑斑的小石臼和一根同样陈旧的木杵塞到凌笑手里，“你的新法器，开工！先把这一麻袋‘铁骨丹’磨碎了，磨得越细越好。这可是咱们尊享版灵肥的核心添加剂，磨好了，哥给你记大功一件！”
凌笑看着手里沉重的石臼和木杵，再看看那麻袋里硬邦邦的“铁骨丹”，最后看向武一那张写满了“创业热情”的脸。
他默默地、缓缓地接过石臼木杵，走到墙角，拿起一颗黑乎乎的“铁骨丹”放进石臼。
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在狭小的值夜室里响起，伴随着丹药碎屑飞溅和呛人的粉尘。
凌笑机械地重复着动作，眼神空洞。
炼气一层？
呵。
这力气，用来砸过期丹药，倒是挺合适。
武一则在另一边，兴致勃勃地开始分拣其他过期丹药，嘴里念念有词：“这个红的，像辣椒面，掺进去说不定能驱虫……这个蓝的，有股薄荷味，提神醒脑，给灵植也提提神……这个黄的，黏糊糊的，当粘合剂不错……”
茅房值夜室里，一时间充满了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丹药的怪味、粉尘的飞扬，以及武一那充满“创意”的絮叨。
凌笑一边砸着“铁骨丹”，一边感受着玉佩传来的一丝微弱清凉，努力过滤着空气中的粉尘和怪味。他心中只剩下
个念头：
这后勤部的“友谊”，果然和武一这个人一样，充满了过期的坑爹气息。
而他们的“青岚灵肥”帝国，就在这混合着恶臭、粉尘、霉味和过期药味的“创业基地”里，轰轰烈烈，鸡飞狗跳地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