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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被珍藏的时光信笺

盛夏的蝉鸣撕开七月的帷幕时,伊贝贝在整理旧物时翻出了那本压在樟木箱底的日记本。牛皮纸封面早己泛黄发脆,扉页上稚嫩的字迹写着“1987年夏”,边角还粘着半片干枯的梧桐叶。她小心翼翼地翻开,褪色的纸页间滑落出一张字条,是去年穆春在老茶馆听书时,悄悄写给她的戏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指尖抚过日记本上凹凸不平的字迹,伊贝贝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踮脚张望的黄昏。11岁的自己总在写完作业后,抱着铁皮盒守在梧桐树下,假装专心画画,实则竖着耳朵听巷口传来的军靴声。日记里密密麻麻记着:“6月12日,穆哥哥今天帮我画了太阳,他的影子把我整个罩住了”“7月3日,下雨了,他把外套披在我身上,衣服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正在出神时,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穆春的微信头像——一张穿着军装站在白杨树前的黑白照片——跳动着:“伊老师,老地方见?我带了样东西给你看。”

当伊贝贝赶到人民广场,穆春正站在喷泉旁擦拭眼镜。他今天特意换了件熨烫笔挺的中山装,胸前别着的白杨胸针与她的那枚遥相呼应。见她走近,他从帆布包里取出个蓝布包裹的物件,布料上依稀可见“陆军疗养院”的字样。

“这是......”伊贝贝看着他一层层揭开布包,露出一本边角磨损的笔记本。翻开扉页,1987年的字迹力透纸背:“今日在向阳小区遇一小姑娘,画工奇巧,眼神灵动,似藏万千星辰。”

穆春的声音有些发颤:“那时候我总想着,等调走了就把这些话给你看。后来辗转了几个城市,本子却一首带在身边。”他指着某一页,“你看,你教我画的第一朵向日葵,我还夹在这里。”干枯的花瓣早己失去颜色,却依然保持着绽放的姿态。

广场的广播适时响起《月亮河》的旋律。穆春轻轻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步入舞池。伊贝贝将头靠在他肩头,听他低声诉说那些年的心事:“结婚后我才明白,有些人就像心口的朱砂痣,任岁月如何冲刷,都不会褪色。后来我离婚了,孩子们也成家立业,我总想着,要是还能遇见你......”

舞曲渐入高潮,穆春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打开的瞬间,伊贝贝屏住了呼吸——里面躺着枚精致的白杨叶造型戒指,叶脉处镶嵌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烁,宛如当年那个夏天她画在纸上的星光。

“贝贝,”穆春单膝跪地,全然不顾周围投来的目光,“三十七年前我错过了说喜欢你的机会,现在我不想再错过。你愿意......”

他的话被伊贝贝颤抖的指尖轻轻按住。她俯身将他扶起,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决堤:“我愿意,从11岁那年你捡起我的蜡笔时,我就愿意了。”

夜风卷起伊贝贝的裙摆,远处不知谁家的收音机里传来邓丽君的歌声:“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穆春为她戴上戒指,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交叠,宛如三十七年前那个初次相遇的黄昏。而此刻,他们终于不再是时光长河里错过的过客,而是携手走向未来的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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