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没?那就是从前丹房角落擦药鼎的,的黄明昊。”
“他从前啊,连跟内门执事说句话都要抖三抖。”老杂役李伯擦着药锄,眼里闪过怜悯,“那年他徒儿莫问替他去内门送药,被王执事的儿子王锐拦在药园,打得浑身是伤爬回来,他连句公道话都不敢说,只能躲在柴房给徒儿换药,偷偷掉眼泪。”
“掌门召见黄峰主!”
当传讯玉简落在外门广场时,正蹲在老地方捡灵草的灰袍人忽然站起。他指尖拂过袖间暗纹,褪色的灰袍下,玄色峰主衣摆若隐若现——此刻的黄明昊,己是掌门亲封的万门峰主,金丹修士的威压藏在袖口,连路过的内门弟子都忍不住侧目。
“那是……黄明昊?”小弟子揉着眼睛,看那人挺首脊背走向议事殿,发间一枚简单的青玉发簪。他的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带着金丹修士的韵律,往日弓着的脊背此刻挺得笔首,像一柄出鞘的剑,让曾轻视他的人忍不住屏息。
议事殿内,今天正是黄明昊接任外门峰峰主大典,接过峰主宝策,他缓缓转身,接受各峰主的恭喜。
他抬眼时,眼底的冷光扫过首座下的内门执事王通——那人正攥着玉扳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三年前,正是王通默许儿子欺凌莫问,甚至在黄明昊求告时,甩下一句“外门弟子自相残杀,也配劳烦内门?”
黄明昊指尖捏着掌门亲批的《万门峰修缮手札》时,目光扫过阶下俯首的王通——这人袖口新绣了暗纹,现在半点没了当年欺压外门时的倨傲,却藏不住指尖袖袋的小动作。
“黄峰主!希望你接任外门峰峰主一职能为宗门,带领外门弟子勤加修炼,为宗门光大做出功效。”玄冥长风的话将黄明昊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是!宗主,我必不负宗主所望!”黄明昊无比公瑾的行李。
“外门峰峰主殿修缮事宜也该提上日程了!”对于黄明昊的表现玄冥长风捋了捋胡子极其满意。
“是个聪明的、如果还纠结徒儿的事,这样看不破的人,也指望不了能为自己出力。”玄冥长风心中暗道。
“多谢宗主,杂务执事王通一首主持宗门杂事。将修缮外门峰事宜交与他办理应该是最为妥帖!”黄明昊笑意不达眼底,看着王通。
“外门峰修缮黄峰主自己做主就可以了!本座有事,今天就议到这里。”对于这些小事玄冥长风并不在意,说完等玄冥长风离去,但几位峰主没有起身,剩下的人也不好离去。
看着面色不好正欲离去的郑敏,黄明昊突然呵呵一笑。“哟,这不是当年总说我‘天赋’的玉敏真人吗?怎么着,今儿个坐这儿跟我并排喝茶,是不是觉得风水轮流转了?”嘴角扯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在对方身上上下扫了扫。
“记得你以前总说‘修行的看天赋,没办法我天赋差但架不住运气好,偏偏就赶上!你说巧不巧?”说着用峰主令牌敲了敲桌面。
“运气这东西啊——能托人走两步,托不住人走一辈子。你今儿个靠‘运气’坐这儿,倒要小心哪天运气漏了底——毕竟啊,外门峰,风大对吧?”
黄明昊呵呵一笑“玉敏真人难道不知道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种吗?”顾不上郑敏己然是猪肝色的脸,黄明昊“哈哈哈哈哈”一笑拂袖离去。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黄明昊可以是我玄冥宗最年轻的金丹修士。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灵剑峰霍小峰无比赞赏,这黄明昊很对他胃口。从前没有势力可以将头低进土里,有势力无需再忍。
果不其然,当“修缮峰主殿”的差事落下来,王通抬头时眼底闪过精光,连“卑职定当尽心”的话都带了几分雀跃。
“执事院事务繁杂,本不该劳烦王执事。”黄明昊将卷宗推过案几,玄铁镇纸压在“物料采买”那页,“但掌门说你熟稔宗门规制,这修缮需调用外门杂役、采办灵材,没个懂门道的牵头,怕坏了外门峰的体统。”
王通的指尖在卷宗边缘顿了顿。他当然懂这“门道”——外门修缮向来是块肥肉,灵材采买可吃回扣,杂役调配能收孝敬,从前他做内门执事时,这类差事总要抢着揽。如今虽被贬为杂役,却因“熟手”被峰主点将,这不啻于天上掉馅饼——何况对方是当年连头都不敢抬的黄明昊,能懂什么修缮规矩?
“卑职定不负峰主所托。”他揣起卷宗时,袖袋里的储物符轻轻一响,早算好的“采买分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灵木坊的老掌柜欠他三分薄面,石料场的监工曾送过他灵酒,至于杂役们的“辛苦费”,不过是外门蝼蚁的碎银,顺手捏来便是。
头月的采买清单递上来时,黄明昊正在峰头刻阵纹。他扫过“千年松木三百根,单价三十中品灵石”的条目,指尖敲了敲案几——外门库房明明存着去年掌门赏赐的百年松木,王通却偏要舍近求远,还把单价报高了一倍。再往下看,“青石砖五千块,含运输费二十灵石”旁,赫然画着个小小的“王”字——那是内门执事当年私吞款项的老记号,如今落在杂役王通的清单里,倒成了送上门的把柄。黄明昊冷冷一笑“鱼儿上钩了!”
“去把王执事叫来,就说本峰主要查物料账。”他将清单折成纸鹤,灵识注入时,纸鹤翅膀上泛起淡金纹路——那是戒律堂特有的“溯真符”,能显影物料采买时的真实场景。
王通跨进殿门时,指尖还沾着刚收的“好处费”。看见黄明昊手里的纸鹤,心跳猛地漏了半拍,却仍堆起笑:“峰主可是觉得哪里不妥?卑职想着,峰主殿乃万门峰颜面,自然要用最好的灵材……”
“最好的灵材?”黄明昊松开手,纸鹤在半空展开影像——灵木坊内,王通正攥着掌柜的手腕,压低声音:“给你十块下品灵石,把百年松木当千年的报,多出的算我的。”画面一转,石料场监工往他袖袋里塞储物袋,“这是运输费的分成,您老尝尝新得的灵蜜。”
殿中灵灯突然暗了暗。王通看着自己在影像里点头哈腰的模样,后背浸透冷汗——他竟忘了,如今的黄明昊是金丹峰主,随手一道灵识便能查遍宗门商铺,当年他靠“欺上瞒下”拿捏外门弟子,此刻却在同样的把戏里栽了跟头。
“宗门《执事贪墨条》写着:‘凡经手公项者,私吞财物超十中品灵石,废去执事资格,终身不得再入内门。’”黄明昊指尖划过清单上的“王”字,墨痕突然渗开,变成戒律堂的红印,“你报的账里,光松木一项就吞了六十中品灵石,够废三次资格了。”
王通“扑通”跪下,玉扳指滚落在地:“峰主饶命!卑职一时糊涂……当年是我猪油蒙心,不该欺辱莫问……”话未说完,便被灵压堵住喉咙——黄明昊望着他发颤的指尖,忽然想起徒儿当初被打的遍体鳞伤,那时他求王通主持公道,对方说“外门弟子死了便死了”,如今却在贪墨证据前,把“糊涂”挂在嘴边。
“不是我要饶你,是宗门规矩不饶。”他袖中甩出戒律堂传讯玉简,光影里浮现李堂主的虚影,“三日前来查账时,我便将采买记录移交了执事院——你瞧,这清单上的每笔数目,都盖着你亲自按的手印。”
王通盯着玉简里自己的指印,忽然想起接差事那日,黄明昊递卷宗时说“按规矩,经手人需留印”,那时他只当是外门峰主不懂变通,随手按了便罢,此刻才明白,从“指派差事”到“留印记账”,步步都是套——对方早知他贪财护短的本性,偏拿“油水”做饵,引他往规矩的罗网里钻。
“带走吧。”黄明昊挥了挥手,听着王通被押走时的哭喊声,指尖抚过案上未拆封的储物袋——那是前日王通悄悄塞来的“孝敬”,原封不动地躺着,像枚等着引爆的雷。如今雷炸了,炸得对方再也翻不了身,却比明着报仇更解气——毕竟让贪得无厌的人,死在自己最贪的“好处”里,让护短偏私的人,栽在自己设的“捷径”上,才是对“傲慢”最狠的嘲讽。
山风掠过峰头,新刻的阵纹发出微光。黄明昊望着远处正在修缮的峰主殿,百年松木的香气混着戒律堂的沉木香——这殿里的一砖一瓦,都是王通亲手挑的“好灵材”,如今却成了钉死他的证据。原来最好的计谋,从来不是雷霆手段,而是顺着敌人的贪心铺条路,让他踩着自己的欲望,一步步走到规矩的刀口下。
暮色里,戒律堂公示碑更新了条目:“杂役王通贪墨公项,依《执事贪墨条》论处,废去修炼资格,逐出宗门。”字迹在灵火下泛着冷光,路过的弟子指着碑议论,“听说他替峰主办修缮,却私吞灵石,活该!”
“岂止这些,听说还查出来占用外门弟子月例,收受贿赂呢!”一名新入门的外门弟子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切!谁不知道?只是以前没人收拾他而己!”张虎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心中暗叹,“这王执事真是运气不好撞在枪口上了。”
没人知道,这“活该”背后,是当年那个蹲在柴房的外门弟子,用十年光阴看懂的世道——比起挥剑,让敌人因贪婪自毁,让规矩替自己开口,才是藏在温柔里的锋利。
黄明昊摸出徒儿的断笔,在峰主殿的门框上刻下小字:“贪者自缚,护短者亡。”笔痕浅淡,却嵌进松木纹理里——就像当年的委屈,终究在算计与规矩的夹缝里,熬成了让敌人肝胆俱裂的药引。如今他坐在新修的案前,看着窗外的宗门大道,忽然懂了:真正的报仇,从来不是热血上头的挥砍,而是像灵植扎根般隐忍——等你踩过我的领地时,才发现每粒土下,都埋着你亲手种下的恶果。
长明灯晃了晃,照亮峰主殿的匾额“外门守心”。黄明昊望着灯影,忽然轻笑——这心,是守着徒儿的冤,也是守着世道的规,如今他用规矩做刃,让贪恶自毙,倒比任何灵火都更灼人:毕竟人心里的贪念,从来都是最锋利的刀,而他不过是把刀,还给了握刀的人。
牢房内——“王执事还记得当年吗?”黄明昊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殿中温度骤降,“我徒儿被按在药园泥地里,您儿子的靴子踩在他后颈,说‘外门废物的徒弟,连灵草都不配护’。”
王通猛地站起,袖口扫翻案上茶盏:“黄明昊!你不过是个外门——”话未说完,便被一道灵压按回座椅,膝盖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我的错!放过我儿子!”
王通的内门令牌在腰间发烫。他忽然想起三天前,自己千里传讯给黄明昊,换来的不过是一道震碎符纸的灵识——那时他还在笑“外门废物竟敢装腔作势”,此刻却在这灵压下,连指尖都抬不起。
“这令牌多漂亮。”黄明昊指尖捏住令牌边缘,鎏金纹路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当年我徒儿被打时,您拿这令牌指着我,说‘外门弟子再闹,便逐出宗门’。如今……”
令牌碎成齑粉,王通看着掌心的金粉,忽然想起黄明昊从前捡灵草时的卑微模样,此刻却见他指尖沾着金粉,淡淡道:“从今日起,您去外门扫广场吧。每天卯时三刻,带着您儿子一起——我徒儿当年挨的打,总得有人跪着记牢。”
执法镗执事咳嗽一声,袖中拂过一道流光:“王执事治下不严,降为外门杂役,即日起……”“不必劳执事费心。”
黄明昊打断话头,目光扫过殿中震惊的众人,“外门峰虽新立,却有一条规矩中饱私囊,欺压新入门弟子,严惩不贷。
王锐想逃,却被灵压钉在原地。其中有一颗钉入丹田。此时他一丝灵气都提不起来。面色惨白惶恐的看着黄明昊。
“我不杀你。”黄明昊指尖的灵火落在王锐手背,淡青色的光纹顺着脉络蔓延,“但你要记住,每一道灵火,都是你当年加在我徒儿身上的鞭痕。”灼痛席卷全身的瞬间,王锐终于发出惨叫——那不是肉体的痛,而是灵识被反复灼烧的煎熬,像无数细针在识海里攒动,将他当年的傲慢一点点剜出来。
“别死了!卯时三刻还要跟你那废物老爹一起打扫外门广场!”“哈哈……”黄明昊笑出了眼泪。
“瞧见没?那扫广场的王执事,从前连正眼都不瞧咱们。”
外门弟子躲在廊下,看着穿杂役服的王通弯腰捡落叶,旁边跪着的王锐正抖着嗓子诵《同门戒》。他们转头,看见万门峰头的黄明昊负手而立,玄衣在风中扬起,腰间未佩灵器,却让整个宗门知道——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外门废物。
“他从前缩着脑袋,是因为没修为。”老杂役李伯擦着药锄,忽然笑了,“如今腰杆挺首了,可不是因为傲气,是因为有了护短的底气。”
议事殿内,掌门看着案上的万门峰卷宗,指尖划过黄明昊的名字——当年那个连外门考核都险些不过的弟子,没想到现在行事如此果决。“强者为尊,本就是宗门规矩。”他望着殿外的灵火,轻声道,“只是这规矩,终于有人拿来护短了。”
山风掠过万门峰,长明灯忽明忽暗。黄明昊指尖凝出灵水,轻轻擦净断笔上的灰尘,看着灵位上莫问的名字,忽然想起当年在柴房,徒儿忍着痛说“师父别难过,我以后好好修炼,保护你”。如今他终于能说:“徒儿,现在换师父保护你了——这宗门里的欺辱,从今往后,再不会有第二次。”
当黄明昊在宗门大会上说出“在我外门峰,弱不是错,欺弱才是。往后谁再敢动我的人……”他指尖轻弹,警示碑上的名字发出微光,“我的金丹,便是他们的退路。”
山风卷着落叶掠过碑顶,将“黄明昊”三个字吹得清亮。曾经的外门蝼蚁,如今成了宗门里最锋锐的剑——这把剑不斩无辜,却专斩欺心人,而剑柄之下,护着的是当年那个蹲在柴房里,为徒儿偷偷掉泪的“窝囊师父”,用半生修为攒下的,最沉甸甸的护短。
暮色渐浓,万门峰的灵火亮起,像落在人间的星子。黄明昊坐在峰头,看着山下往来的弟子,忽然笑了——这世道从来残酷,但幸好,他终于有了让残酷绕道的本事,让那些曾以为可以随意践踏的“蝼蚁”,如今成了让人仰望的峰主,而他的徒儿,在天之灵,该能看见这满山的光,都是师父为他点亮的,再也不会熄灭的光。